滇西旧事(我在边防的日子) [转载] |
ccpp 2020-4-2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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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不需要这样的光辉
时间:2009-10-2509:20:43
在这个方块潜水很久了,一直在看,单纯的看,留言都少(不要鄙视我)。本来喜欢诡异的文章,看了很多,学习了,决定自己把在滇西当兵那段旧事翻出来,大抵是自己亲身经历的和从别人那里听闻的。闲话不多了,听我给诸君细细道来。
前言
滇西,据名可知,云南西部,地处边疆,和多个国家接壤,聚居了傣族、景颇族、阿昌族等多个民族,每个民族又分很多支系。“鬼”文化在当地很昌盛,虽然当今飞速发展的社会,不过那里很多地方隐没在高山峻岭,现代文化依旧被阻挡在外。有缘,在那里生活了6年,恰好因为职业,居住在人少山高的驻军地区,和很多居住在深山、恶水处的少数民族直接接触。
2003年入伍到部队,调到滇西某地某部,凤尾竹和椰树,民族和边疆,当然还有细腰美丽的傣族小蒲绍(小姑娘的傣文叫法)等等,是至今回味的美好事物。应了“有人的地方就有鬼”的说法,当兵几年下来,积累了少许故事,在此摆摊说书下,请笑纳:)
故事一:
鬼鸡
这个旧事是听来的,首先申明这个“鬼鸡”不是滇菜名,是云南景颇族的诡事。
一个休息日,闲来无事,找到驻地的老蔡,他是驻地村子的一个汉人(汉族人少,所以突出说明下),到他家小院子门口,看到他神秘地把一个黑色口袋紧紧拽着,左顾右盼地往外走,看到我,他很紧张。取下迷彩帽,边扇风边笑问去哪里,他支支吾吾的。这个憨厚的中年人,盖不住任何事情,他就告诉了我。原来——他老婆弟弟款赛(少数名字名字)出事了!具体不好说。他叫我在他家小院坐下,自己去后山马上回来。看到他这样,也不好打扰,就告别说下午来他家玩。
下午再去,他就在院子里抽旱烟,貌似在等我,我也顺了根土烟,学着样抽起来,干咳了几下。坐定后,他告诉我:款赛前段时间为打工参加了一个汉人修路队,就在后山某地工作。前天傍晚,工头请所有人到山下村寨吃饭,款赛没去,就一个人留守工地,早早的睡了。由于山下寨子比较远,路不好,去吃饭的人大抵只能第二天大早返回。
那个晚上,大约11点的样子,款赛昏昏沉沉地,起夜解手。由于其他工人走的时候走急了,没关工棚的大灯,款赛以为大家提前回来了,就爬到工棚旁边的大石头后方便。例事后,款赛边提裤子边往回走,模糊看到离石头不远有个小石头垒成的平台,上面放着一只烧鸡,下面还垫了片芭蕉叶(解释:在景颇族招待贵客不用盘子、碗这些的,是用新鲜的芭蕉叶当盛器),旁边还有很多的小土盘子,装了很多小水果。迷迷糊糊的,款赛以为是大家山下带给他吃的,索性抓起鸡,啃起来,吃了觉得挺好的,风卷残云的全部解决掉了。吃饱了,依然顺着路回去工棚继续睡。这一睡,到我知道的时候,就差不多还没起来。
第二天大早,工友们闹闹嚷嚷都回来了,见款赛不在原地,起初以为他偷懒跑回家见那个小媳妇去了,工头还大骂自己瞎了眼,找这个看似纯朴的小子来看东西,见没什么损失,也就罢了。后来一整天,款赛也没回来,工头派人去寨子打听,回信儿说没回村寨。因为款赛是本地人,在工地走丢失,当地老百姓那些一家有事,一寨子一村子人涌来撑场面的“习俗”还是瘆人的,工头就派了七八个强壮的工友在工地寻找,一找不要紧,找到吓的找人的都后怕,在后山山腰的“烧场”(某些地方的人,认为非正常死亡的人灵魂不能升天,只能在烧场活化后才能下葬。烧场的地点还得专门寻找定位,基本上属于阴气重,人烟少的所在),发现款赛直直地躺在烧人的位置,满脸笑容,不知情的远看以为他躺在那里自我陶醉了。死活叫不醒,烧场又不是随便的地方,其中当地一个汉子不许其他人随便动,叫他们守着,自己回寨子叫头人(部分少数民族本族里的族长)来处理。很快的,头人带着款赛的家人等一大群人到了烧场,见了这个情景,依照习俗等,把款赛抬了出来,请当地类似巫医的人诊治,巫医真还不是吹的,诊断结果是款赛惹怒了“鬼”,可能是破坏了祭坛、法坛的什么,头人就问下去,谁家在做法,没多久一个老者承认他家老太婆身体不好,他在后大山桂花树旁祭了鬼。果然到了祭坛,看到残羹冷炙的场面,大家都清楚了。
“难怪昨天白天寨子那里闹嚷嚷的”,在老蔡家院子里,我继续问到,“上午你拿的是?”
看到惊奇的我,老蔡索性就说了,“那是只鬼鸡”。原来为了给“鬼”赔礼道歉,老蔡把自家养的鬼鸡拿出来替他老婆的弟弟”赎罪”。
“我还以为鬼鸡只是一种做菜的方式呢?”不以为然的我回答到。老蔡显得很严肃的说,“谁说的?咱们这每家都养了,一般就是放养。自家鸡孵出来后,让当地阿神师傅用秘法圈养一个月后取回,再自家养。不同的人家在鸡爪上绑上不同颜色的布条以便区分(汗啊,还好寨子人少,不然怎么区分啊!)而且每家一次只能养一只。给款赛了,看来明年才能再养了!”
老蔡的话,我理解,应该养鬼鸡可能有辟邪的作用,这下拿去解救款赛,家里应该少个庇佑的物件了,可见,这个鬼鸡在当地的作用。
后来?后来大结局很好啊,款赛苏醒了,老蔡重新求了一只鬼鸡庇佑全家了,但是,给我却是一个教训,貌似有次我在巡逻时候和战友在路上分享过界河边摆的祭品的。好在军威蔽体,不然后果很严重:)
告诉我们——在民族地区,吃住行注意的事情太多太多。
2楼 楼主 ccpp 2020-4-22 16:46:15 故事二:
边防哨所
(一)四十年的木楼
调动,还是调动。刚到一个条件比较好的连队,就被关系户换到邻近的一个检查站。说是检查站,挺NB的名称,其实就是在一个乡的中心位置的2间屋子,一间是新修的简式营房,一间是个木质结构且有四十年的两楼傣式小阁楼,一般做饭、吃饭就木楼里。
呆了一个星期,每次晚上去查岗的时候,总是发现哨兵呆在街道边,不在木楼方向。起初,觉得肯定是这边路灯亮些,虽说是乡村路灯,蒙蒙亮的,晚上还是很不错的光源。检查站对面是个傈僳族人开的小店,经营些衣物、布料和生活杂货等等。虽说里面食品少,虽说过期的也不少,但可乐什么的,还是有的。一天中午,趁空闲跑进小店,买了一瓶百事,和老板有一句没一句的攀谈,互相了解些后,她轻声问我,木楼有什么古怪没有。瞅了一眼,告诉她,不就一旧木楼嘛。她就不出声了。一会,客人少了些,她就靠近对我说:“小哥,晚上最好不要进去。”我当时蒙了,问怎么回事,她支支吾吾的不说清楚,自己也难得去问了。说到木楼,就在小店的对面街道的台阶上,可能熟悉的不去认真观看吧,我这才仔细去打量它:建筑风格,两个字,简单。二楼中间有个小窗户,由于光线原因,里面黑黑的,大白天就挺瘆人的。傣族样式的屋顶和房梁,挺有感觉的。
人就是这样,越不清楚的事儿越想搞清楚。当天晚上,它没让我失望。
看看手表,凌晨12点,照例去查岗,披了军大衣,边疆深山的晚上就是冷,那寒意,能直接渗入骨头里面。搓了搓手,走出房间,右手拿个电筒就巡夜去了。检查了人员在位情况后,发现哨兵没在,嘿嘿,臭小子一定躲在什么地方睡大觉呢。忽然,听到木楼里面有脚步声,于是我慢慢走去,心想臭小子肯定发现我,在躲呢。轻轻地,推开门,走进去,电筒像没电似的,灯光只能照到1米左右的位置,月光从木楼墙板空隙投进来,大抵能够看清楚房间内。傣族的房间很宽,和现代设计的一样,一般进门就是客厅,大大的,吃饭的桌子静静摆在中间位置,一楼靠里面是两根木柱子撑着,饶过柱子,用电筒往角落照,心里乐和着,仿佛我和哨兵在玩躲迷藏的游戏,四处找了,没有。肯定在二楼,登登登的,我踏着木楼梯快步跑上,四处找找,看到的除了夹杂在月光里的尘埃,什么都没有。由于二楼一直闲置,没啥东西。另外,二楼大白天光线就黑,平时我就敢上来过。一想这些,刚才的抓偷懒哨兵的心情,马上降到冰点。意识真的影响物质,呵呵,立马转身,下楼,跑到一楼,推门出去。
跑的太快,踹着粗气,我站在小操场中,望着木楼。漠地回过神,电灯亮着,看到战士们都背着我站在后面,一个都不少,我马上大声问他们在干吗,他们都不说话,都指着前方,好像被那个方向什么物体吓的说不出话来。心里想到肯定是这帮兔崽子在整蛊我,吼了一声,没用,但是他们还是一样动作。我跑上去,见列兵李哲一个人站在前面,一动不动,神情紧张。他后背上趴着一个白布,但是最可怕的是白布里仿佛伸出了一条白色的细胳膊,正抓着他的肩膀。重庆籍战士王壮,终于第一个大声喊出来:“李哲,你肩膀上!”很庆幸,咱们至少是当兵的,稍微练过,兄弟们冲上来,护住他,但是他突然觉得不是很害怕,只是眼一花,昏了过去——各位看官不要讥笑了,还当兵的,胆子这么小,老实说,据小李同学后面说,当时他不是吓的,是一种自我迷失的感觉。
原话大概是:“我站岗,困了,怕被查岗抓住,就蜷在木楼一楼柱子边睡觉了,看到排长进来,他还用电筒照了我,他好像看不见我,然后跑上二楼。我以为他装作没见到我,让我快闪,我刚跑出门,就发现什么人站在院子中间,去问他,他缓缓转过头,是张脸,苍白没表情的脸。然后,嗖的一下不见了,我吓的跑进寝室,把灯打开,当然被骂了,我到处摇人起床,大家最后怒了,跑出来要扁我,突然都不动了,指着我,当时,我背脊梁嗖的一下冷到头顶,一闭眼,转过身,什么都没有。直到王壮叫我看我自己的肩膀。我慢慢地,斜视自己的肩膀,白色的布条,漂浮着,然后仰头——可以说这是我一辈子最后悔的一个行为动作,上方——原来布条很长,可以说是一块周边裂成条状的白布,布最上面仿佛有什么,一刹,一张苍白的脸顺着布冲向我。我就昏了。后来,睁开眼,自己躺在自己床上,排长、卫生员陪着村长在说话,看我醒了,凑过来,村长用那生涩的汉话(普通话,云南少数民族称之为汉话)和我说话,寒暄下,他巴拉的抽了下旱烟,说道没事了,她走了,我送她走的!是谁,谁走了,我头脑昏沉沉的。”
当然,小排长我也再三询问,村长给我讲了一个故事。
3楼 楼主 ccpp 2020-4-22 16:46:48 (二)刀山白兰
原来木楼五十年前就建了,木头用的是当地好木头,名字忘记了,所以一直很好。当时村长还是个二十出头岁的帅棒小伙——他自己没标榜自己,汗,是我从他七十多岁还精神矍铄的身子骨猜测出来的。当时这楼是当地的第一楼,因为,边境深山群中好不容易出现的一块大空地,这楼就建在空地中心位置,更重要的是住在这楼的是当地的一个头人的女儿,叫拉姆。拉姆很漂亮,至少村长的眼神告诉了我,可能让他想起年轻的日子吧。
由于是头人的女儿,人又漂亮,当然很多人追求她,暗恋她。就在一年傈僳族的火神节的当晚(注:火神节是当地每年八月初八,当天晚上要在最高的山头燃起大堆篝火,年轻男女都赶来过节,祈求火神保佑,我看来应该是个以神的名义召开的联谊会,本人有幸参加过,由于审美观不同,没物色到心上人),拉姆和寨子里的阿亮恋爱了,互相拥有了(我说的还是很委婉吧!)。想娶头人的女儿,当然不容易,按照当地傈僳族的习惯,那要上“刀山”摘白兰花以示诚意。其实,“刀山”就是很多朋友看到的少数民族杂技里的一项,长刀一把把顺着插在一根长粗木头上,人以刀刃为台阶往上爬,去取下最顶端的白布(以布为兰,真浪漫的想法!)送给头人的女儿。当然表演是表演,当时阿亮却要爬的是真正的锋利的傈僳长腰刀。嫉妒、吃醋、忿恨,可想而知,做刀山的工匠们当时多么仇恨地把一把把刀磨是闪亮锋利:)。就其原因,无非是当地头人权利大,神化了,进神的家庭,娶神的女儿,是需要付出代价的,他们称登刀山采兰花,其实当地部族是叫做“库塞卡”(音译,可能有出入),意思是划开皮肤让血流出。说到底,就是一种献祭仪式,只有付出了自己的血肉,虔诚了,才能入神的家族。
拉姆当然舍不得阿亮去冒险,想和他一起出逃。出于小村寨思想和男人好胜的本性,阿亮拒绝了她。准时参加,在全寨人的观望下,边爬边往下望盛装出席的拉姆,慢慢爬上了“刀山”。好在山上长大,攀爬技巧好,他成功了,忍着皮破血流的痛,缓步踉跄的,把染着血点的绣着白兰花的布轻轻放在拉姆手上。头人很高兴,为自己的权势幸喜,为自己女儿高兴。他们结婚了,拉姆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当然开心幸福了。但是,由于刀伤发炎,当时医疗条件落后,婚后不久阿亮就卧床不起了。就在孩子出生前一天,阿亮去了。由于难产,拉姆为了孩子,自己也随阿亮去了,最可怜的是孩子不久也夭折了,头人一病不起,也不久去了。
全家夭亡,这房子当然没人住了,慢慢荒芜了。后来随着边境开发,越来越多人来到寨子,由于木楼的位置很好,有个楚雄来的木材商人便宜买了,把旧楼修葺了,住了进去。这个商人姓李,带着媳妇来的,一年后添了一个儿子,全家很幸福的住着。但,李商人还是全家搬走了,因为他家晚上出现些怪事儿,反正房子买的时候太便宜,不要就不要。
村长当时还细问了,商人说,晚上会听见有人在二楼走动,去看又没发现什么。最厉害的一次是,一天晚上吃饭时,发现自己媳妇后背趴着一块白布,自己站起来去拿,却从白布伸出一只手抓住了自己。可能吓破了胆吧,生意也不做了,急急忙忙撤了。
(三)帽徽
问起村长关于他昨晚的事情,他告诉我,说我们身上这衣服护了李哲。衣服?军装?他点点头后就不做声了,抽旱烟去了。卫生员“神医涛”找准机会,插嘴对李哲说:“昨天晚上,你昏过去,我们马上抢救你(这个词很贴切,彰显他那学了2个月的医术),那个脏东西不知道哪去了,附近村民喊了村长来,要了我们一个帽徽,事就解决了。”
村长接过话,告诉李哲。他到后,看到情形,就请教了“神父”——当地年龄最大的老人(傈僳族信基督教)。他找我要了一个大檐帽的帽徽,扛把锄头,牵了条黑狗跟着他,一个人进了木楼。在木楼一楼楼柱附近,栓了黑狗在柱子上,用锄头敲破地板,挖下去,埋下帽徽,划破黑狗脚(不许虐待动物!),滴上几点血,重新盖上土。用当地语言在里面大声劝说。“神医涛”豁然明白的眼神告诉我,当时他也在木楼外面,肯定很惊异听见了村长在自我演讲吧!后来村长,出来了,叫我安顿好小李,请了“神父”大人过来作了个类似弥撒的法事吧。还告诉我,已经没事情了,但是木楼不能住人了,不要让战士们进去,饭桌什么的可以搬出来,换个地方吃饭,我照做了。这种事情肯定不能报告啊,我打电话回复上头就说小李身体不好,需要调回单位,并叮嘱李哲不要轻易说出去,不好。
接下来的一个月,相安无事,月末的时候,临近雨季,木楼在一个暴风雨的晚上垮塌了,据站岗的哨兵告诉我,当时仿佛听见女人哈哈的笑声和殷殷哭泣声,可能是幻听吧。但是可以肯定,不管什么驱散术,利用特定的物件可以达到很奇特的效果,例如,金属制的帽徽。再者,亡过人的房子什么的,入住还是三思后行!个人意见,不具效力,勿怪!
4楼 楼主 ccpp 2020-4-22 16:46:54 故事三:
灵蛾
(一)碎肉丸子
这是我一战友亲身经历的一个事情,几次说起,他自己就后怕。他零七年调到某分队任分队长,驻地少数民族以景颇族的小山支系为主,以下我用他的口吻来讲述。
一天边防巡逻下来,已经下午5点了,很是劳累,安排一些单位例事后,抽空回寝室,倒床就睡,迷迷糊糊地,电话响起,一看号码,是镇边防派出所的吴所长,这个老江湖,准没好事。当然地,电话那头传来他自认为沧桑磁性的声音,“哦?分队长,在干吗啊,拿杜村的巴马大爹(注:大爹,云南滇西一带方言,一般指叔叔、伯伯一类的人),他不知道你的电话,就叫我打给你,还请了副镇长那些人,那么晚上6点他家见!好好喝一杯。”说完,电话挂了。喝酒?算了吧,你们这些人喝酒都不耿直,再者我酒量不咋样,还是算了吧。又继续小睡下,起来打电话往上报告请示,为了搞好驻地的民族关系,上头答应了。
按时到了巴马大爹家,老吴早在那里和人在“拱猪”,桌子上面已经十几个杯子了,看来他手气不怎么样。看我来了,马上笑脸迎上来,“哦?来了,拱猪了!”真不礼貌,不知道说我是猪还是他手上的牌。和巴马大爹客套后,我就独自坐到吊锅边,围着木炭火,这里到了晚上,天就寒了许多。约十分钟,饭菜齐了,上桌,大家坐定后,由于巴马大爹不善言辞(主要是汉话不熟,表达不顺畅),自然老吴就上场了。原来巴马大爹那天65岁,由于以前是老村长,想请驻地的熟人吃个饭。老吴又发挥他的优势,集吹牛、劝酒一体的功夫,代替巴马大爹表达了好客心情,几句话,就几个人就被他灌下一大杯米酒。我和老吴处的时间不长,但都是当兵的,有工作的联系,自然关系不错,他的套路很清楚,所以我就小抿一口——好烧口的酒,恐怕是才出锅的小米酒吧!
菜一样一样摆在桌上,菜不多,但是很精致,因为这个是纯正的景颇小山风格,清一色说不上名字的菜肴。仔细看了下,有炸沙虫果子,牛肠撒瞥等,还有说不上名字的野菜。菜肴全部置于新鲜芭蕉叶上,芭蕉叶切的呈斜三角形,很漂亮。由于白天巡逻走累了,就吃不了多少,对于这个菜系,我还不很习惯,就用勺子舀了点酸笋土豆泥吃了。就这样,大家聊的很火热,才到驻地,除了老吴熟人不多,就喝了几口酒,所以很难得的在饭桌上这么清醒(惭愧!)。这时,巴马大爹的一个小动作引起我的注意,只见他用手肘碰了碰他老伴——一个和他差不多年纪的老妇人,就称她为大妈吧。大妈会意,站起来进了厨房,许久没出来,大爹也起身进去了。一会,大妈很不情愿的走出厨房,手上端了一个搪瓷大盘子,上面摆着裹着香茅草的肉丸子。“大家来,才出锅,我特意安排的”,看着他真诚的笑容,我假装夹了一个,放在嘴里,味道淡淡地,香茅草独特的味道刺激着味蕾,差点嚼嚼吞下去,我装作出去接电话,在外面院子里,趁没人吐了出去,不是我不礼貌,我本人就是白族人,知道什么该吃什么不该吃。而后,走进去,骂了几句娘,说单位事多,把丸子的事情忽略过去。
喝到很晚,回去后,一直觉得有蹊跷,打电话给老吴,电话关机,打电话去他们单位,值班的告诉我说,吴所回来后就睡觉了,没事。安心了点,也就睡了。半夜电话响起,习惯了,一接电话,看是派出所教导员打来的,他很急,说老吴送医院了,医生没办法,问晚上吃的什么。我马上清醒过来,边说边叫上驾驶员,深夜驱车去镇医院。在车上,我告诉医生晚上的食物,但医生说胃里没有东西,吐的全是类似苦胆水的紫色液体,这么会是紫色的,我更急了。到了医院,看到老吴完全变了形,瘦的我都不认识,蜷曲在病床上,谁都不认识,谁都不理,眼神呆滞。听教导员说,晚上一起吃饭的几个都不舒服,但算老吴最厉害(谁叫他劝人喝酒,自己大吃呢!)。我转身上车,叫上边防派出所的一个干部小谭,一起去巴马大爹家,教导员还想问,我就说你看着老吴,我马上回来。
医院到巴马家有5公里的样子,乡村公路不是很好,偶尔有被大货车压下去的地方,视野能见度又很低,颠颠簸簸20分钟才到。远远看到巴马家,灯熄了,至少现在是深夜,走进才看到,客堂还烧着地火(注:地火是当地俚语,指在客厅中间放置的地炉),巴马和大妈围着火,巴马大妈好像在哭,门也虚掩着。我和小谭互相一看,这时候军警一起,如果退缩都没面子,就不约而同的推开门走进去,一进去,忽然变得异常安静。轻轻转头看着我们,很显然——对我们的来到,他们并没感到惊讶。
5楼 楼主 ccpp 2020-4-22 16:47:12 (二)引魂骨盆
“我们来问下,巴马大爹,老吴在您这吃了什么?”我很不客气的问到。缓缓地,巴马大爹递给我们茅草地垫,示意我们围着地炉坐下,我很焦急,但是,我总不能没凭没据对一个60来岁的老人大吼大叫。大妈依然在抽泣,大爹狠狠抽了一口旱烟。
“很对不住,就是那个丸子的问题。”这个回答让我很
惊异又在意料之内。
“你们跟我过来。”说完,大爹带着我们往厨房去,我用眼神示意小谭,叫他小心,他轻咳了下作为回应。轻轻拨开草线门帘,走进厨房,我们看到的一幕:小小的厨房当中放着一个大木桩,上面平放着个盆,中间立了一根粗大的油灯,还有悠悠的蓝色或者绿色的光点,围着一大堆黑色油状物。走进一看,大为惊讶,才知道那不全是油,油上面附着不少死的蚂蚱、飞蛾之类的昆虫,下面是一小块混油的带皮肉块,肉还有被类似咬食的痕迹,油灯忽闪摇曳,整个厨房诡异非常。
“这是?”我望着大爹,并有自我保护的准备。
“这只是我们寨子古传的骨盆,那是普通的灯,里面放的是……”,他支支吾吾,不愿意说出来。
算了,不说也罢,我现在只想知道老吴的事情。“那么,老吴的病跟这个有关?”我严厉的问道。
巴马大爹点点头,我当时很激动,想到老吴病成那样,厉声喊到:“把这个盆砸了就解决了,是不是?”巴马大爹马上往前一步,挡在盆前面,生怕我们碰了骨盆,看我们没实际的动作后,他简约讲了这个骨盆来历。
这个骨盆是寨子里面一个缅甸老僧的骨头制成的,骨盆是放在寨子佛舍供台下面的,只有寨子里人生重病,并且得到头人同意才能取出使用。骨盆配合人油和人肉,点上油灯,夜里放在寨子的东边老虎山的坟场里,就能引来灵蛾,用灵蛾做菜给寨子外的人吃,就能渡灾给吃的人,吃的人越多效果越好,单个受的灾就越少。
听后,我一身冷汗——人肉、人骨、人油、灵蛾,我难以接受,哪里来的人肉、人油,我睁大眼睛瞪着大爹,他也领会了意思,怯怯的说道:“我孙子前几天在麦竹山砍柴,从山坡失足摔下来,醒不过来,医院都没办法,我就悄悄找头人说这事。这肉是我自己的,油也是肉炸出的,不信,你看。”他瑟瑟地抬起左腿,慢慢地卷起裤管,只见大腿上包着一大块白布,里面还裹着草药。大抵我理解了,也不是去责问是真是假,因为巴马大爹的苦痛表情我已看出,撇去道德问题,巴马大爹为了亲人,勇气可嘉。
我当时只想怎么解决老吴的问题。大爹也清楚我们的来意,叫我把老吴抬来,说骨盆没解决问题前不能出门。我打电话照做,给教导员打了电话。一会,老吴抬来了,放到里屋,巴马大爹捧着骨盆,走进去,大概20多分钟,走出屋,他看来很累很累。他说已经没事情了,让我们走,他也大把年纪了,又是寨子里的老人,不能不给面子,抬老吴到医院,住定后,我们很晚才休息。
第二天,因为单位的事情,没及时去看望,听说老吴醒了,没人给他说起这个事情,就说是他身体不好,喝酒喝多了,老吴自己肯定也很纳闷,不就喝点酒,又不是癌症,短短几天自己瘦了这么多,还全身乏力,他后来申请去医院疗养,也没大碍,现在还不是依旧好那一口,酒呗!
6楼 楼主 ccpp 2020-4-22 16:47:23 (三)解惑
笔者:战友讲的故事,大概这样。可能很多看官会有这样那样的问题,我在这里给大家细细解释。
第一,骨盆的来历。后来,趁一次去战友单位驻地,去专门看了这个传说中的物件。借口在界河看情况,我和他到这个边寨,到了佛舍。佛舍,没想象的大,与其不如说很小,就十多个平方,整个佛舍就中间一个大木桌子,桌子却雕刻着漂亮的类似云纹的小乘佛教图文,桌子上面供奉着佛像,桌子下面有个大的黑的正方体木柜子,战友说就在里面。
由于取出来是需要头人答应的,我们给小沙弥说想看阿奎那,他不敢,喊来了佛舍负责的老人,老人见是我们,他肯定认识我战友,他关上佛舍的大门,很自然拖出箱子,拿出骨盆。但是不能触摸,就只能看看。光线不是很好,但是也大抵看的清楚。所谓骨盆,就是一个深白色,揭开天灵盖的头骨,但是眼框骨洞被用类似骨质的物体封着,周围也打磨过,远看就是个完整的盆体。盆沿用红色的丝线缝着,对!用线缝的,我不知道具体手法也没来得及问。
出了佛舍,老人给我们一人一块小红布,叮嘱我们出寨子后才能离身。当时还吓到了我,因为这个叮嘱我倒觉得我周围弥漫着什么。出了村寨,我还是没舍得丢掉。后来我觉得已经完全出了村寨,才丢掉红布在路边草丛。
诚然,人骨制品在很多类似文章里,很普遍,有时候只是一个普通的摆设、物件,我这里的说的,只是一个小边寨的小故事,一个小物件,没多大法力,但是,在那里,它的确是个瘆人的物件,至少,我不想见它第二次。
第二,灵蛾。说这个问题前,先说当地的一个习惯,就是食虫。我在那里住过一段时间,亲眼见到过。特别是初夏的晚上,很多田间地头,都有一些竹篓陶盆什么的放在那里,里面还放着蜡烛、灯火,更甚是灯泡,其实就是个捕虫器——利用昆虫对光、热冲撞的天性,器皿里面放水,灯光吸引飞蛾等昆虫来。第二天早上,分辨昆虫的可食用性与否,进行区分,然后做成菜肴食用。
灵蛾,其实就是当地的一个传说。话说人去世后,魂魄会在埋葬地徘徊,会以飞虫的形式出现。貌似汉族有些地方有类似说法,去世的人会变成昆虫什么的,回到家来,这里不多提起。所以,再爱吃虫的当地人,也不敢去坟地捕捉。巴马大爹,可能就是用那个方法捕捉了坟地附近的飞蛾吧。
第三,救治过程。很好奇,我也询问了战友,他利用巡逻机会也问过当地的老者,回答都差不多说是,施法者(具体是启用骨盆的人)自己吃掉骨盆里的灵蛾、肉以及油。很难想象,如果是这样,当时巴马大爹,端起骨盆,自己一口吃下,一口饮下。着实,很让人受不了,可怜的巴马大爹。
第四,巴马大爹和他的孙子。我当时也问过,战友回答说巴马大爹没多久就到市区住院了,因为伤口太深。他的孙子,醒来了,但是不能自由活动,可能是当地说的灾还没清除完吧!
这个故事,很普通,不是一个恶人害人的事,只是一个愚昧或者极端的方式去拯救亲人的故事。至少,在边防几年,我没随便吃过什么虫子,随便去老乡家吃过肉类食物,不是害怕,也不是其他意思,只是一个心理阴影吧。
7楼 楼主 ccpp 2020-4-22 16:47:34 故事四:
见闻
这里只是几个见闻,没什么具体的诡异故事,请君勿怪。
(一)平塔
在完成一次平原地区徒步巡逻任务时,由于边境线走向迂回,围绕界河的地方还好,但是深入内陆的就难以分辨,加之周围全是清一色的稻田,没什么参照物,绕着绕着,就头昏脑胀了。整个过程是痛苦的,每走一段就利用地图定位一次。热,真热,早上九点到现在,还没来得及吃午饭——应该是没午饭,压缩干粮,没人当做是午饭吧。
滇西的天气就是好,隆冬季节的中午依旧洒满夏日的艳阳。阳光如洒,远处景色清晰可见,界河默默流淌,对岸是静谧的邻国村庄,木屋、砖房交错,可能是午间时光,偶尔才看到几个小孩子在河边嬉戏打闹。当然也少不了,那脸颊涂着黄色木兰膏的妙龄小姑娘不时出现在河边,或洗衣,或取水,这也算是在完成辛苦任务当中,迎面来的一席凉风吧:)!
好不容易,前面三十米地方,有个很独特的参照物——一个平塔,周身黑色,像是刷的黑色油漆,是个很好的路标,我们走过去,定了位。好了,有参照物待会可能会轻松点,至少不会迷路而绕回来,算算时间,很充裕。到了塔的位置,塔边青草茜茜,地面平整,是个短时休息的地方。安排休息,坐定后,吃点东西,喝口水。休息了下,站起身,由于周围一马平川地,平塔自然吸引了我,踱步到塔边。塔上边有个盖儿,中间是柱形,下面是一个大的圆球状,俨然很像道观的大香炉。细看才知道,塔上面刻着傣文,叫来会当地语言的战士,他边看边翻译。大体意思是:这不是佛塔,是个当地人的墓碑。这个人生前善良,信佛。我们现在休息的地方就是埋葬他的地点,具体是埋葬在塔边,同时也是火化这个人的所在。此语一出,喧闹声小了许多,其他人我不知道,反正我当时觉得,冬天的确是冬天,还是刺骨寒冷的。我轻轻迈开步子,生怕自己踩到什么或什么从土里出来抓住我的脚。但是,场面还是需要维护的,集合整队,介绍情况后,我们迅速离开,继续巡逻任务。
以后,不管平原巡逻多么辛苦,我觉得还是靠科技、靠经验行事,参照物之类的必要时可以考虑,至少类似塔且黑色的物体是不能当做参照物的:)
8楼 楼主 ccpp 2020-4-22 16:48:02 (二)午后小憩
那是我初到滇西边疆的时候,趁着周末间隙,跟着分队长,受邀到驻地老乡家吃顿便饭。本着驻地军民是一家的基本要求,为了更好的联络感情,更好完成守边建边的任务。老乡很好客,一来就是一人一罐水酒——实在太过于客气。
我又是下属,不能不喝,而且要代喝——为什么?喝不喝?——喝,当然喝!——我主动的代喝——嗯!不错!
见分队长没啥事,在院子里和老乡摆家常。我借故出去接电话,其实为了透气,方便个人安静一会——水酒真的是酒,一点都不含水!休息了下,一个人慢慢踱步在乡间小路,不远处的地方就是外国了,国境线上的散步,忘却了思乡之苦,忘却了训练之累,想的更是这一片安宁。
前面是当地的一座佛寺,寺庙名称是一个佛教神仙的名称,记不清楚了。便步走进,安静,雅致。不同于内地寺庙的香火弥漫,雕栏细致,此处就是几个院房,巧妙而别致地安置在寺庙内,棕榈树遍植期间,显得恬静、淡然。小沙弥见是当兵的进来,也没多问,也就随着我这个着军装的外人在内欣赏。
接了个电话,是分队长催我回去老乡家的,说是好客的老乡觉得我们没喝好,要加餐——酒可是粮食做的,不是水!敷衍几句,说马上回来,让他先顶着。挂了电话,难得去想,反正他喜欢喝酒,就让他先喝着,我还没好好欣赏这宁静的寺院呢。
穿过宽敞的前庭小院,缓缓前进,可能酒精作用,人昏昏的。见没什么好看的了,看到后院一个吊脚竹楼后面,有一块空地,长满矮草,草是修建过的,干净整齐,阳光正好照在上面,貌似很舒适的样子。自己突然想去躺下休息,晒会太阳。就加快脚步,径直前往,到了地点,没多看,懒懒的躺下,睡着了。
睁开眼睛,伸个懒腰,看下手表,已经睡了两个小时了,哈欠几个,很是舒服。转过身,细看发现,自己所在的位置后面更大,一个个水泥制的长方体整齐成列的摆放在上面,每个长方体上面或前面都摆着些花环之类的物品。不知道是什么,走进一看,再笨的人也知道了,当时那叫一个寒,我怎么跑本地傣族坟场来午休啊?慌忙地口里念叨着得罪,得罪,请勿怪罪之类的话,跌跌撞撞地,迅速撤退,往院门疾步行走。
可能太慌张,和来找我的分队长撞了个满怀,他看我神情慌张的样子,问我发生了什么事情,我指着坟地方向,他大概知道了,拉着我,往外就走。
喝了一大口酒,定了定神,分队长才告诉我,看我出去这么久没回来,担心我出事,就寻我来了,本来村子小,没多大功夫,就在寺庙的小沙弥处知道我进寺看了下,从后门离开,往“刚才”的方向去了。听后,更是觉得诡异,我刚才根本没出寺庙,只是在后院看到空地,就去小睡一会,而且“刚才”那里离寺庙至少有500米,我怎么会记错。我看出了好客老乡的眼神里的寒意,为了缓和这个气氛,我们继续说笑着喝酒,直到离开。回去的路上,分队长给我慎重的讲到要做事要细心、小心,开始以为是酒话,但他严肃的表情,证明他不仅清醒,而且酒量真的很好。但说到涉及鬼神之处时,哽住了,他的眼神告诉我,至少他在这儿的几年,经历或听闻过许多,至少不想提及。
现在想起,可能是自己当时喝的有点多,记不清楚自己到底走了多久到的那里,但是我清楚记得:午后阳光照耀下,长满整齐青草的空地,让人懒懒地想躺上去。
怎么了,这是?
酒还得少喝!
加班到深夜对每个工作中的年轻人来说,都是稀疏平常却深恶痛绝的事儿。这里,我却大胆的说,应该再加一句,加班到深夜还是一件练胆儿的活儿。
2008年,我调到某部机关,由于工作原因,每天加班到很晚。回想那段时间,简直是噩梦,压力大,任务重。可能您会说,加班不就独自思考、独自完成,但那时的工作,却是从开会决定、初稿撰写、开会、修改、再修改到印制,从开会、定计划,再开会安排到付诸实施,另外还有领导讲话、会议会场布置等等,用文山会海形容不妥,但也可以说是极致的繁忙劳累。当然,也有人在外加班,做着不喜欢的事情,可是很庆幸,我没在里面,就在办公楼。
那是一个夏夜,凌晨的样子,和平常一样,我坐在办公室加班。一声尖叫划破夜晚的宁静,我打了个冷战,啥事儿,这么大阵仗,怪吓人的。对于这些,不闻不问还好些,因为不忙完手上的活儿,别想休息。一分钟后,刘参谋气喘吁吁的跑进来,口吃似的说到:“失…火…了!”对于这个消息,自己得关心,保存文件,锁文件柜,关机,拔电线,奔跑出门。只见不远处的家属楼,应该是A栋的3楼一个房间,窗户里冒出浓烟,明亮的火光在房间里。赶快冲下楼,往现场奔去,途中顺便快速找寻救火工具。到了现场,由于家属楼靠近直属单位,火势已经被控制,但依旧浓烟滚滚。
当晚失火的房间是个部门领导的,本人也不幸身亡,还好嫂子当天下午回老家看孩子,不在家,免于遭难。至于失火原因在此不提,毕竟人去不复生,无需再提。
此事一个月后的光景,我依旧白天黑夜的工作着,依旧每天深夜返回宿舍。但,就在我接受一个课件制作工作的晚上,由于课件很重要,催的很急,制作设计很重视,从下午6点一直做到深夜4点。捶捶几乎坚硬的肩膀,大打几声呵欠,保存,关机,锁门。眼睛很胀痛,边走边揉,很想睡觉,快步往宿舍走。出了机关楼,到宿舍需要过一段长约500米的石桥,两边是大鱼塘,鱼塘的对岸就是宿舍楼。可能晚了,没多想什么,只是急匆匆的赶路,到桥中段的样子,路灯就没了。借着手机微弱的光,凑合着快步赶路。
夜色很美,鱼塘在月下泛着粼光。四周很静谧,除了虫鸣声和我皮鞋触地的声响,没有其他声音,两旁的树木很茂盛,滇西的气候特别适合这种宽叶树木生长。行至转弯处,隐隐看见一旁树林有光亮,没怎么在意,只想回家睡觉。但是好奇心还是驱使自己,我放慢脚步,往光亮处看去:树丛里,有一小堆火燃烧着,映照着四周,在这深夜特别明亮,仿佛火在燃烧着周围的树木。以为是拾荒者临时取暖之所,没多关注,继续赶路。就在经过火堆时,我还是经不住去瞧,有个人背对坐在火旁,貌似穿着睡衣。我调过头,没再理会。“小鲁,这么晚回家,又加班啊?”背后说话声响起。大概真的累了,随口答了一声“是啊,你也加班啊!”话出口,我还往前走了几步,突然,觉得自己脊梁骨硬了,人停顿在原地,因为这个声音是坐在地上的人发出的,而且声音很熟,就是才因失火逝世的部门领导的。第一次感到身体不属于自己,第一次感到恐惧的真正力量,腿脚不听使唤,整个人僵在那里。快速调整心理,真的是拖着双腿往前快速滑动,不敢转头去看,一直往前跑,不是胆小,而是这突兀的一句。水汽因为我的粗喘气而上升,只想快点摆脱那里,眼角的余光感到身后还是火光明亮,有人坐在火堆旁。
第二天,找个理由晚去上班。已经上午8点半,营区有哨兵巡逻经过,壮着胆子专门去昨夜燃火的地方细看,但是地面却没半点燃烧的迹象。心里顿时像打鼓一般,慢慢地挪向办公大楼。一整天没法静下来,领导见我精神不好,要我回家休息半天,但是晚上还是要来加班。
依旧,加班到深夜,一个人回家,走到桥时,隔桥望着对面树林,驻足原地,不敢迈一步。怀着革命军人的勇敢,主要还是不能让人觉得自己窝囊,甩着钥匙串,嘴里轻哼着《打靶归来》,迈着轻快的步子,快步向前。“到了,快到了。”心里一直默念,很快到转弯处,停住步子,瞅瞅,没有火,心里踏实了——很踏实!恢复到以前的样子,快步走回宿舍。看到了哨兵,心里更踏实了。人就是这样,心里踏实了,就轻松了。我住在3楼,上了楼梯,一个人快速从楼上跑下,穿着军装,说着也奇怪,这么速度下楼,应该声响很大的,但是却没声音,那人到一楼就停下了,当时很紧张,快步离开,那人却问到——应该是问我吧,深夜了!——“小鲁,这么晚回家,又加班啊?”
心理学不是有吗,人在极度恐惧状态下会有破罐子破摔的举动,那天我就是这样,年轻的冲动和一整天的郁闷累加在一起,我快速冲下楼,有和此怪搏命的势头。到了一楼,没看到人了,我跑出院子,四处找,可以说是“怒”的状态。
虽然我知道深夜大声说话很不礼貌,也知道营区制造噪音是违反规定的,当时人极度兴奋,没放在心上,破口大嚷,哨兵闻声赶来,询问我发现什么事情,过了一分钟的样子,我冷静下来,骗说刚才有只野狗跑到楼上,差点咬了我。哨兵明显吃惊,这么会有狗跑进来,但又担心是不是自己打盹时候偷溜进来的,也没多问,自己也回到家,也许太乏了,倒头就睡,一觉起来,已经上午十点,手机未接电话达两位数,回拨领导的,当然被臭骂,说自己生病了,很晚才睡,工作也完成了。电话那头明显语气降下来了,但最后一句还是那么印象深刻:那是昨天的事情,今天还得加班!
打那以后,没发生类似的夜深“骚扰”事情了,一直怀疑是有人故意整蛊自己,每天等我到半夜,还拥有那么诡异的气质,真的难得。这个精神,与其说是革命英雄主义,不如说是革命冒险主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