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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土豹子下山
时间：2015-03-2720:15:36

　　先讲一个我邻居的故事吧，这事发生在90年代，那时候我才上小学。
　　邻居那年30多岁，有俩小孩，一个闺女一个儿子，经常从县城贩了菜回村卖，以卖菜为生，虽说挣不了大钱，但两口子勤节持家，日子过的也不错，小两口也挺恩爱，从来没见过他俩吵过架。一个偶然的机会，他老婆学会了打麻将，开始那时候，也就是闲下来的时候才去玩儿，后来就着了迷，啥活也不干了，一天到晚打麻将。
　　有一天，邻居自己进城贩了菜，在外村卖完菜，回家那时候天已经黑了，一进门，他俩孩子都还没吃饭，他老婆打麻将还没有回来，这事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他气的不行，就搬个凳子坐在院子里，等他老婆回来。他老婆回来的时候，已经快12点了，邻居一看他老婆回来了，也不说话，拿个绳子就把他老婆捆住了，从厨房拿个菜刀就要剁了他老婆的手，他老婆吓的就在院子里哭喊起来，说饶了她吧，以后再也不打麻将了。我爸妈听到邻家的哭喊声后，就都起来过去劝架。到邻居家的时候，已经晚了，邻居没有剁他老婆手，但是把他老婆左手的中指和食指给砍了下来。他老婆给疼晕了过去。
　　后来邻居就开着他家贩菜的三马车，到县城给他老婆治手，那时候县城医疗条件不行，断指是没有接上。治病回来以后，他老婆也没有和他打闹。就是不再出去卖菜了，就在家里看孩子做饭。这事情过去好几个月之后，一天邻居卖菜后来，他老婆又不在家了，他以为老婆又去打麻将了，就跑出去到老婆好去打麻将的那几个人家里去找。但人家说都没有见她，邻居还不信，就在他们家里找了起来。
　　但是没找到，他就回去等老婆自己回来，一直等到天明老婆也没有回来，后来以为老婆回娘家了，天明之后就跑到老丈人家里，一问老丈人，才知道他老婆就没有回娘家，这下他才慌了神，回村发动亲戚朋友四处去找他老婆。一连找了三天，也没有找到。
　　没有办法了，邻居跑到派出所报了案，电视台上登了寻人启事，还找了专门看事儿的神汉算卦，看还能不能找到老婆。
　　三个月来，邻居啥活也没心思干，村子周围的山上的每个角落都找了个遍，凡是他能想到的每个偏僻的地方，都找了几遍。派出所，电视台，更是不知跑了多少趟了，开始我爸妈碰到他从外面找老婆回来了，都会问问他情况怎样，有没有消息，顺便再安慰他几句。后来见到他后，看他铁青个脸，都不敢再和他说话了。我那时候还小，每次见到他时，都是胡子拉碴的，一天比一天瘦。
　　那时乡亲们看他这样每天找老婆，把孩子丢在家里也不管，也不叫个事。他家的闺女比我小一岁，儿子还要小些，。就找了几个会说话的来劝他，说不定你老婆去外地打工了，不定啥时候就回来了，你还有俩孩子呢，还是安心过日子吧。
　　邻居总算是听了劝说，开始正常过日子，每天照常去贩菜卖菜，挣钱养活俩孩子。

大概过了一年多，他老婆还是没有回来。这天，凌晨2点多，邻居起来，发动三马车去县城贩菜。其实他贩菜真的很苦，我们村离县城有五六十里地，他每次都是半夜进城贩菜。
　　这时正是秋天，月亮地儿挺大，照在地上明光光的，邻居开着车走到了离县城还有二十多里的地方起了雾，这段路挺荒凉，附近也没有村子，路况不是很好，，车开的就慢。突然，道路边的排水沟窜出两个人来，一棒子就朝邻居的头上打去，被邻居躲过了，没有打在头上，打到了肩膀上，从三马车上摔了下来。
　　他这是碰到劫道儿的了，那俩劫道儿看他摔倒在地上，就去抢他斜挎在身上的钱兜，邻居死活抓着钱包不撒，那俩人抡起棒子，劈头盖脸的就打起了他，邻居一手护着头脸，一手抓着钱包，斜躺在地上。突然这俩劫道儿的像是看到了啥害怕的东西，扔了棒子，大呼小叫的跑了。邻居不知道这是咋回事，怎么都跑了，就坐了起来，看到了一个他熟悉不能再熟悉的身影，正背对着他站在不远处的公路边上，他赶紧站了起来，喊着老婆的名字，追了上去，到跟前时，那个背影突然没了，他赶紧一边喊一边在四周找了起来。期望那个背影再次出现，找了半天，啥也没找到，就回到了三马车跟前，想大概是太想老婆了，以至于产生了幻觉。
　　经过这个事，他再也没心思去贩菜，就开着三马车回了村。到家的时候，天还没有明，身上又疼又累，就躺在床上睡着了。

　　大概早晨快6点多的时候，我和爸妈都起了床，因为我们村没有四五六年级，得到五六里地远的外村去上，基本上都是走着去，每天都起的很早，我妈给我做饭，爸爸去地里干会儿农活再回来吃饭。
　　我爸就要出门的时候，突然听到邻居在院子里瓮声瓮气的哭泣。我和我妈也听到了，我爸妈商量着说过去看看，不知道他家又发生了啥事儿。我也跟着去了邻居家。
　　到邻居家时，看到他正坐在门口的台阶上呜呜大哭，他闺女和儿子也站在边上哭着。
　　我爸就问邻居发生了啥事，邻居就把他半夜进城贩菜的经过讲了一遍。我妈听了，觉的他家挺可怜的，眼圈发红，也想哭。
　　接着邻居又说到，他回来后，躺着床上睡着了，做了个梦，梦到了他老婆。老婆告诉他自己早死了，是被人害死的，现在呆的地方又阴又冷，变成了孤魂野鬼，不能投胎，求他看着多年的夫妻情分和两个孩子的面儿上，找到她的尸骨，找个地方安葬。
　　说完邻居又呜呜的哭了起来。我妈赶紧对邻居说，梦都是反梦，这证明你老婆没事。接着我妈又问邻居，那你老婆梦里给你说她在啥地方没有。
　　邻居说，还没来及问，就给醒来了。

　　如果老婆真的死了，自己也就活不下去了。
　　他一个大男人就在那哇哇的大哭，他哭俩孩子也跟着哭，虽说我那时才十一二岁，但看到这场面，也是鼻子发酸，心里不好受。
　　我爸赶紧劝他，说梦里的事你可千万不要当真，再胡思乱想，做啥傻事情，还是安心过日子，好好抚养两个孩子才是正事。
　　但我爸的劝说，邻居根本没听到心里去，他在梦里听老婆说呆在一个又阴又冷的地方，就想起了村里西沟北边的河坝坑。他心里虽然有过老婆是不是早死了这种想法，但这种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因为在他心里根本不能接受老婆死了这种想法。一直靠老婆只是和自己闹别扭，离家出走一段时间就会回来这种念头强撑着。
　　当天，邻居找了村里几个水性好的人，就开始下河坝坑底，搜寻老婆尸骨。
　　那时候我们在五里外的外村上学，中午都不回家，早起走的时候在家里带上干粮，中午就用学校的热水泡着吃，到下午放学才回家，到家基本就快6点了。那天下午回家的时候，路过西沟的河坝坑，看到坑边围着不少乡亲，就过去看热闹。
　　坑北边台阶上的空地上，点了一把火，七八个只穿内裤的汉子围着火蹲了一圈，轮流喝着白酒，喝完酒后，就都下了台阶，扎到水里，下去找寻邻居老婆的尸骨。
　　天黑的时候，住在坑边不远的乡亲从自己家里拉了电线，架个大灯泡照明，一直找到夜里11点多，一无所获。

　　邻居又开始四处找寻老婆，以前他没想到老婆会死去，很多危险的地方就没找。其实不是没想到，而是不敢想。
　　以前没去找的那些危险地方，这次他都想办法去找了一遍，村北山上有个悬崖，下边是个深山谷，无路可走，只能顺着悬崖慢慢下去，非常危险。他冒着生命危险，下到谷底，仔细的找寻了一遍，也没有老婆的踪迹，哪怕是让他找到一副白骨他也认了。
　　多年以后，我看了金庸先生神雕侠侣这部小说，书中杨过跳到绝情谷底找他老婆小龙女时，脑海中立刻就想到了我的邻居，泪流满面。不同的是杨过，经过十六年的相思之苦，终于在谷底找到了小龙女，金庸先生就杨过和小龙女的爱情，给了我们广大读者一个美好的结果。
　　而我邻居，在接下来几天里，却等到了他妻子的噩耗。
　　书中金庸先生说道，情花之果，有的苦涩难当，有的甜美可口，但总要自己尝试了才知。
　　就在邻居下到谷底找老婆这件事过去不久，一天晚饭后，村支书到了邻居家里，让他明天不要乱走，县公安局打电话到村里说明天派警察来村里，让他到现场辨认尸体，看是不是他老婆。

　　第二天一大早，邻居就在院子里走来走去，不时出门张望一番。终于9点多的时候，两个穿警服的警察在村支书的带领下来到他家。其中一个警察问明了邻居的身份，就相跟着一起往村里的西沟走去。不少乡亲跟在后面看热闹。
　　路上两个警察看到邻居走路都走不稳，两只手还不停的打颤。就停下来告诉他，让他最好调整一下情绪，有个心理准备。
　　当下到了村里西沟后，邻居邹个眉头，疑惑不解，因为这路他越走越熟，像是朝他旧家走去。难道老婆的尸体会在自己的旧家里，这根本不可能，他来这里找了都不下十次了。
　　我们村子以前大部分人都是住在这个沟里。听我奶奶说，63年的时候下了一场百年不遇的大雨，村北的山上发了洪水，冲到了村子里面，那水都有半房多深。洪水退了之后，村里人就想，以后再碰到这大雨可怎么办，最好的办法，就是盖新房子，离开西沟。那时候，人都穷，能吃饱饭也不容易，起房盖屋这个大事情，那是想到不要想。后来就在西沟的北边建造了这个河坝坑，起个拦截作用。
　　80年代以后，村民有钱后，基本上都在沟外附近盖了新房子。可以这么说，西沟就好比现在的城中村，基本上已没有人住，就是有住的也是一些上了岁数的老人。
　　当走到离邻居旧家不远处，村里的电磨房时，大家都停了下来。
　　电磨房的四周已经被警戒线围了起了，不远处站满了村民，两个警察拿个警棍在驱赶试图靠近观看的村民。电磨房是一个坐西向东三间大的石屋，正面没有窗户，只有两扇大铁门。窗户在朝南的那面墙上接近房顶的地方。近两年，自从大家都搬到沟外后，又因为邻村有了面粉厂，村里的电磨房就荒废了。开始还有村民承包，但干了基本赔钱，后来村里就一把大锁，常年累月把电磨房锁上了。

　　自从邻居老婆失踪之后，我们这一茬儿孩子们在村里疯跑玩时，有时候经过这个电磨房，调皮的从紧锁的大铁门，指头大小的门缝里往里瞧时，一股发霉的味道扑鼻而来，里面阴森森的，几缕阳光从南墙上的木格子窗里透过，照在两台破旧机器上，上面落满了灰尘和蛛网，机器南面墙角里一个挺长的铁簸箩，反扣在地上。
　　我知道那个铁簸箩，是磨房磨面时盛白面用的，为了省事，能多装一些，造的比村民寻常家里的大了不少。
　　不时还有几只老鼠在地上跑过。里面阴森恐怖，心里不免就有些害怕，看了第一眼后，就不敢再看第二眼。
　　到了警戒线时，村支书被挡在了外边，两个警察领着邻居走进了电磨房，突然电磨房里传出邻居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和愤怒的大吼，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听的人人心里只发毛。
　　过了好大一会儿，他才出来。是被两个警察架着才走出来的，他牙齿紧咬着嘴唇，都咬出了血印，满眼泪痕，裤子从裆部到裤管湿了一大片，好像是小便失禁，尿了裤子。
　　原来那个挺长的铁簸箩下面，扣着他老婆扭曲的尸体，虽然已经变成了白骨，但他还是没费多大劲就认了出来，因为这具白骨保存完好，只是少了左手上的食指和中指的两节骨头。
　　如果不是县公安局破了案，他说什么也想不到，他苦苦寻觅的妻子，竟会死在这个常年累月锁着大门的电磨房里一个铁簸箩下。
　　邻居出来不久，一个穿着白大褂的警察走了出来。紧跟着两个警察又架着一个人从里面走了出来，警察架着那个人，手上戴着手铐，脚上戴着脚铐，一根铁链通过身前把手铐和脚铐锁在一起，每走一步都步履蹒跚，铁链叮当作响。
　　周围的村民一看到这个人，乱嚷嚷的骂成一片，其中有几个年轻人，捡起地上的石头，就向他投了过去。场面几乎有些失控。
　　邻居突然啊的一声大喝，挣脱了那两个架着他的警察，像急红眼的野兽一样向那个人扑去，被拿警棍维持秩序的一个警察一把从后搂住，拉了回去。

村里有个风俗，横死之人是不能埋进祖坟的，一般都是在村子周围的大路或者小路边的土崖上，打个洞，把棺材放进去，用砖垒住洞口，再用泥巴糊住。
　　邻居把他老婆埋在了出村大路，南边的土崖里，说，老婆埋在这里，他每天无论是早起进城贩菜，还是晚上卖菜回来，抬下眼就能看到老婆，早起进城贩菜，心里就不再孤单，而晚上回来呢，干了一天的活，也不会觉得累。
　　自己苦苦寻觅的妻子最终还是死了，并且还是惨死在了一年多前，当他把妻子的死讯告诉老丈人时，他那俩小舅子结结实实的把他揍了一顿，并且还把他的家砸了个稀巴烂。
　　邻居没有一句怨言，默默承受着，俩小舅子每多打他一下，他的心里就会更好受些。
　　很多乡亲都担心怕他想不开，做啥傻事情。事情却是超乎了人们的想象
　　。
　　过了头七之后，邻居的生活就走上了正规，每天正式的开始贩菜，卖菜，人也开朗了许多。
　　有时候菜卖完了，回家早的时候，他会把车停在路边，到老婆坟前坐上一会儿。
　　我和同学每天放学回家时，路过村口时，不止一次的见到他坐在老婆坟前。
　　自言自语的说上些话，有说有笑，无非就是一些家长里短，两个孩子怎么样啊，今天卖菜挣了多少钱之类的。有时则会在老婆坟前抽几根闷烟。

　　至于那个杀死邻居老婆的凶手，在几个月后，被法院判决，执行了死刑。枪毙的那颗子弹，还是他老父亲掏的钱。
　　这个凶手不是别人，是村里一个游手好闲的二流子。这个二流子为啥如此胆大妄为，目无法纪，杀死邻居老婆，这其中的纠葛，被村里一些爱拉拉闲话的人，打听的是一清二楚，风言风语的在村里传了开来。
　　二流子的父亲，是村里有名的文化人，镇中的退休教师，教书育人一辈子，却没有管教好自己的儿子。二流子自从初中毕业后，就爱干些偷鸡摸狗，小偷小摸的勾当。
　　因为名声不好，二十好几了，还没找到媳妇，一次在和我家邻居老婆打麻将时，动手动脚，说了几句荤话，邻居老婆只是笑了笑，并没有制止他。
　　说实在的农村的这种打闹很正常。但是二流子却多了心，从那以后，二流子以为邻居老婆对他有意思，便想拿下邻居老婆。
　　邻居老婆虽然三十多岁，还生养了两个孩子，但身材和模样在我们村里却是上流，别有一番风韵。
　　从此这个二流子为了得到邻居老婆，可是下了血本，不但赢了邻居老婆的钱不要，还常常在麻将场上借给邻居老婆钱，日积月累，已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当二流子觉得火候差不多的时候，在一天夜里打完麻将后，把邻居老婆骗到了西沟，对邻居老婆说了他非分之想，邻居老婆大骂了他一通，二流子当场翻了脸，要邻居老婆还钱，要不就把她欠钱的事告诉她老公。只要她从了自己这一回，以前的一笔勾销。
　　邻居老婆就想，她每天打麻将，老公已经够反对了，如果知道打麻将还欠了别人这么多钱，不知道老公会气成什么样子。一时之间也拿不定主意，就犹犹豫豫的最后从了这个二流子。而这办事的地点就是这个紧锁大门的电磨房里。


　　我们家从西沟搬到新房的第二年，邻居买了我家西边的房基地。盖了五间北屋。
　　那时村民都不看好这个房基地，因为在这个房基地正后方十几米远处，有一棵柏树，紧挨着柏树西边有座荒坟丘，上面长满了荒草，和一些野生的小山枣树。七几年的时候，这座坟的后代举家搬迁到东北的辽宁鞍山，十几年来，无论是清明节，还是寒衣节，从来没有后人回乡扫墓祭祖。
　　村里有略懂风水的老人说，屋后有坟，这叫人背鬼，越背越美，钱越挣越多，但是有一样不好，如果镇不住，几年之内有可能死人。过了这几年也就没什么事了。
　　村民一听老人这么说，谁也不愿再买这个房基地，邻居不信邪，买了这个房基地。
　　后来的事，还真让老人说准了，邻居和老婆先后都死了，
　　邻居两个小舅子处理了后事，带着两个孩子回了他们村，替他姐姐抚养两个孩子。
　　从此以后，村民都觉得邻居家的惨事，是因这座荒坟而起，这座坟丘就成了村里不祥之地，很少有人敢靠近。
　　邻居死后，有一年正月的一天，村里几个年轻人，在一起喝酒，其中一个人讲了个鬼故事。

　　解放前，镇子上有个地主叫老白狗，为啥叫老白狗呢，因为他欺软怕硬，勾结日本人。那时镇子东边有个炮楼，里面住着三个日本兵，和一伙儿伪军。
　　每次老白狗见到日本兵后，比见到他亲爹还亲，就像狗见了主人一般，摇尾乞怜。
　　这三个日本兵，平时是无恶不作，扛着个枪在镇子上到处抓人，抓到人后，就让这个人的亲人拿钱到炮楼赎人，有钱就放，没钱就杀。
　　有一次，老白狗为了巴结日本兵，请那三个日本兵到家里吃饭。
　　这天酒宴设在老白狗家后花园的凉亭下，三个日本兵大吃二喝，老白狗站在一边拿个酒壶倒酒，倒着倒着，酒壶里没酒了，于是老白狗就喊人添酒，但是这些下人就跟没听到一样，原来大家都非常憎恨日本人，谁也不愿意伺候。老长时间，一个十八九岁，丫鬟打扮的才送酒过来。
　　这三个日本兵看到这丫鬟，饭也顾不上吃了，酒也不喝了，一双色眼直勾勾的盯着。

　　老白狗一看这三日本兵那色迷迷的表情，心里乐开了花。赶紧接过那丫鬟手里的酒壶，拍拍身旁的一个石凳，命令她坐下陪三个日本兵吃酒。三个日本兵也是色迷迷的对那丫鬟说道：“哟西，你的坐下，米西米西的干活。”
　　没想到，那丫鬟居然狠狠得瞪了老白狗一眼，屁股一扭一扭的走了。
　　这三个日本兵一看这丫鬟走路的姿势，这分明就是一个放浪妞儿，还装什么良善啊。于是就八嘎，八格牙路的哇哇乱叫，老白狗赶紧指手画脚的解释道，现在是白天，她不好意思，等到晚上的时候，她就会侍候人了。说完老白狗淫笑着。这三日本兵好像明白了，也跟着呵呵淫笑起来。
　　原来这丫鬟是省城妓院一个妓女，老白狗一次到省城进皮毛，到这个妓院喝花酒，被这个妓女的美貌和放浪不羁，弄得神魂颠倒。这种神仙生活，家里怎能享受的到，那俩老婆每次都跟死狗一样。
　　从那以后，老白狗迷上了这个妓女，有事没事就往省城跑，后来他嫌麻烦，干脆给这个妓女赎了身，买了回来。但是又不敢纳做妾，家里的大老婆二老婆都是厉害的主儿。就骗他俩老婆，说是在路上碰到这闺女在卖身葬父，看她可怜，就买回来做丫鬟。

　　大老婆是信佛的，一听这是在做善事，就点头同意了。这妓女也为了感谢老白狗的恩情，虽说老白狗没有给自己名分，但他给自己赎了身，不用再做那龌龊的下九流妓女职业，也就知足了。

俗话常说：“婊子无情，戏子无义。”
　　但这个妓女却是个有情义的人。他以为老白狗是真心的喜欢她，才为他赎了身。自从小时候被父母卖到妓院，长大了开始接客后，南来北往的客商，军官，跑江湖的，甚至还有澡堂里搓澡的，三教九流，见识了各种各样的男人，习惯了人世间的薄情寡义。
　　从来没有一个像老白狗这样的，三天两头的照顾自己生意，有时候还说些情话，最后还为自己赎了身。十八九岁，正是少女怀春，虽然老白狗比自己大不少，都快能当自己爹了。但还是勾起他埋藏在内心深处一种对爱情的渴望。她以为这就是爱情。
　　老白狗可没有她这么多情啊爱啊的想法，老白狗的想法很单纯，把这个妓女买回来后，就是当作自己的一种泄欲工具。但老白狗的如意算盘打错了，他大老婆没几天就识破了这丫鬟是个风尘女子，毕竟女人比男人更了解女人。
　　不过他大老婆是个识大体的女人，没有点破，便让妓女做自己的贴身丫鬟，看的很紧。老白狗根本没有机会再接近这个丫鬟了。
　　本来这天早起，这妓女丫鬟陪着老白狗的大老婆和二老婆，坐着马车到二十里外的寺庙里拜佛进香。但快到寺庙时，突然，老白狗的大老婆想起丫鬟是个妓女，自己带个妓女拜佛，这不是亵渎神灵吗？随便找了个理由，让妓女丫鬟，回去，不用再陪她了。
　　二十里山路，妓女丫鬟回到家时，已经中午，便到厨房吃饭，正好听到老白狗在后院喊人添酒，这些下人，都跟没听见一样，于是，只好自己拿了壶酒送了过去。


　　那三个日本兵，酒足饭饱后，对老白狗呜哩哇啦的叫了起来，那意思是已经等不到天黑了，让老白狗把那个丫鬟找来，要把她带到炮楼里去享用。
　　老白狗点头哈腰的一路小跑着，到了他家丫鬟和老妈子歇息的屋里，赶走了其他下人，单独把妓女丫鬟留下，搂了一把妓女丫鬟，在脸上亲了一口。又在屁股上拍了一下，弄得妓女丫鬟脸红的有些不好意思。那妓女丫鬟脸红着欲言又止，最终什么话也没说，害羞的低下了头。
　　老白狗一看，两眼放光的说：“亲亲小宝贝儿，居然还学会害羞了。好，好！”接着话锋一转，又高兴的说道：“这种模样，我想太君更喜欢，你今天可攀高枝儿了，太君们相中你了，要把你带到炮楼里去，快换身漂亮的衣裳，打扮打扮，跟太君去吧，到那后，拿出看家本领，好好服侍太君，太君舒服了，咱家生意就更好做了。”
　　妓女丫鬟用一种异样的眼光看着老白狗，突然“哦，哦”捂着心口呕吐起来，心里像吃了死苍蝇一样恶心。
　　妓女丫鬟捂着心口坐在床边，冷冷的看着老白狗，也不说话。心痛到极点。现在终于明白，自己一心一意的把他当做自己男人看待，原来是一厢情愿。在他老白狗心里自己依然是个妓女。
　　老白狗一看他恶心呕吐的样子，以为她害怕日本兵，就却说到：“日本人也是人，别看他们扛个枪人模狗样的，就这三个，个子低的跟武大郎似的，到床上，说不定三下俩下就他妈完事了。”


　　“哐当”一声。
　　突然，老白狗赶走其他下人后，关着的门，被人一脚踢开。三个日本兵闯了进来，原来日本兵，见老白狗迟迟不带丫鬟过来，猴急着便在院子里乱找起来。
　　老白狗一看日本兵进来了，就谄笑着打着手势说道：“太君，着急的，不要，我正在劝说她换身漂亮的，好看的衣服。她穿上……”老白狗话还没说完，就被其中一个日本兵推了开去，另外两个日本兵就去抓妓女丫鬟，妓女丫鬟尖叫着在屋里来回躲闪着。
　　就在这时，老白狗家的其他下人已经听到动静，有怕事的已经躲了起来，但还是有四五个不怕事的年轻人，围在了门口，其中有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小伙子，正是讲这个故事那个年轻人的爷爷，那时候他爷爷在老白狗家当长工。

　　妓女丫鬟怎么能躲过日本兵的魔爪呢，这两个日本兵把枪斜背在身上，淫笑着，张开双臂，包围着妓女丫鬟，就像猎人在抓捕一只受惊的小鹿一样，包围圈慢慢缩小，他们并不着急抓住妓女丫鬟，就像猎人一样在享受这抓捕猎物的刺激过程。
　　妓女丫鬟已经退到了屋子的角落里，眼神显得慌张而无助的望着老白狗。
　　“畜生，老子给你拼了。”围在屋外的其中一个年轻人，就要冲进屋里，被其他几个年轻人拉住了。
　　“砰”地一声，推开老白狗的那个日本兵居然开枪了，一枪打在这个要救妓女丫鬟的年轻人得左小腿上，但这人却是个血性男子，腿上中了一枪，依然破口大骂着。被其他几个年轻人拉到了一边，让开了门口。
　　这个中枪的年轻人，也是我们村的，最后参加了八路，打了不少硬仗，抗美援朝时，他们整个连死的就剩下他一个连长，80年代初期，已经是北京某部的师级干部了。
　　三个日本兵抓着妓女丫鬟走了，老白狗点头哈腰的送到了门口，恬着脸对妓女丫鬟说：“记着好好服侍太君。”妓女丫鬟绝望的看了老白狗一眼。

妓女丫鬟被日本兵带走不久，老白狗的大老婆和二老婆从庙里烧香回来了。
　　大老婆看到家里起了变故，就找老白狗问发生了什么事。老白狗最怕他大老婆，就一五一十的说了事情的经过。
　　他大老婆听了之后，大骂老白狗丧尽天良，赶紧让账房取了一百块现大洋，找了一个精悍的下人陪着账房先生到炮楼赎人。
　　为什么他大老婆这么看重这个妓女丫鬟呢，竟然值一百块现大洋。因为她十六岁和老白狗结婚以后，十年来，迟迟没有孩子，却又不同意老白狗纳妾。虽然老白狗嘴上不说，但心里毕竟有怨言。
　　老白狗大老婆因此觉得对不起老白狗，但又怕他以这种理由背着自己到处寻花问柳。肥水不流外人田，便自己撮合她两姨亲的表妹嫁给了老白狗，
　　表妹嫁过来后，老白狗大老婆就开始四处烧香拜佛，求佛祖保佑人丁兴旺。果然佛祖显灵，第二年她表妹便生养了一个女儿，到今天表妹女儿已经13岁了，但自从生了女儿后，她表妹竟然也再无身孕。这么大的家业，竟然人丁不旺。
　　自从老白狗把妓女丫鬟带回来后，虽然老白狗骗她，妓女丫鬟是穷苦人家的闺女，但没几天她便从妓女丫鬟的一笑一颦中，看出她是风尘女，为了验证自己的判断，又私下找来陪老白狗一起去省城的下人，问了问，这下人哪里有胆隐瞒，就说了出来，是妓女不是妓女自己不知道，但是回家的路上，住店时，老爷一直和这个女人睡在一起。
　　从此，老白狗大老婆便把妓女丫鬟当自己的贴身丫鬟，让她待在自己身边，严加看管，以防老白狗被这个风尘女子迷住心肺。一个多月后，老白狗大老婆发现妓女丫鬟常常干呕，自己虽说没怀过孩子，但也知道这是有了身孕的征兆。
　　老白狗的大老婆心里就想，正好家里人丁不旺，这个妓女丫鬟居然怀了自己男人的孩子，这真是佛祖显灵了。等她生下孩子后，留下孩子，给她一大笔钱，赶出家门，哪个风尘女子会不爱钱呢。
　　但她哪里会想到，这个妓女丫鬟已经对她的男人动了真情，因此在省城回家的路上，便再没有采取避孕措施。
　　账房先生带着一百块银元，和精悍下人，飞快的赶着马车，以最快的速度，到了炮楼下，冲那个站岗放哨的伪军说明来意，站岗伪军跑进炮楼向自己的长官，伪军头子汇报情况。
　　这时，那三个日本兵其中的一个，和伪军头子一起走出炮楼，接过来账房先生手中的银元，然后对伪军头子，呜哩哇啦的说了一通日语，便大摇大摆的回来炮楼。
　　接着伪军头子对账房先生说道：“大日本皇军说了，银元他们收下了，你家老爷太客气了，三日后皇军亲自登门拜访，送还你家丫鬟。”想不到这个伪军头子还是个人才，还能听懂日本人话。
　　账房先生和精悍下人，呆在原地，不知道说什么可好。
　　伪军头子一看账房先生他们站在原地发呆，摘下帽子朝和账房先生一起来的精悍下人的头上打了一记，说道：“他妈的，还不快谢谢皇军。”

　　精悍下人拳头攥得嘎巴直响，恨不得一拳砸死这个狗仗人势的伪军头子。账房先生怕他把持不住自己，使劲拉住他的左臂，半推半搡的回到马车前，命马夫调转车头，向镇子回去。
　　三天后的夜里，老白狗家里两个下人关住了大门，正要插门闩时，听到一阵马蹄声由远而近的传来，到了他们院子门前停了下来。
　　扑通一声，扔下一件东西，扬长而去。

　　马蹄声远去多时，这俩下人才慢慢的打开大门，其中一个下人探头探脑的从那仅能容一人斜身通过的门缝里向外望去，借着稀疏的星光，夜色中一个白色布袋模样的东西，扔在大门台阶下不远处，一丛青竹下的青砖地上。
　　远处黑黑的树林里传来几声猫头鹰的咕咕叫声，一阵冷风吹过，地下的布袋像是动了一下。
　　突然，布袋的一头竟然离地而起，接着砰地一声又重重的摔在地上。
　　下人打了个冷颤，妈呀一声大喊，缩回探出门外的脑袋，转身向院子里跑去。

　　这个下人跑回院子里，大呼小叫的说外面有鬼。
　　后来，事情弄明白了，那个白布袋模样的东西，其实是日本兵用的白布床单，床单里面裹着的正是三天前被日本兵带走的妓女丫鬟，妓女丫鬟被日本兵打的遍体鳞伤，左眼也被变态的日本兵刺伤了。
　　老白狗的大老婆是信佛之人，心肠也不坏，只骂老白狗作孽，将来要遭报应。于是老白狗大老婆找了镇子的大夫来给妓女丫鬟治病，过去多半个月后，身上的外伤基本上算是已经恢复，只是那只左眼还是红肿的像个核桃一样。


　　老白狗听说县城有个洋大夫会治眼疾。重金请了县城里的洋大夫，来给妓女丫鬟治病。当时县城有个德国的传教士，他本人又是一个有名的眼科医生，在县城里开了一个专治眼病的小药铺。
　　这个德国的传教士医生被老白狗请到家以后，看了妓女丫鬟的眼伤，说一个叫眼角膜的东西被刺穿了，并且已经发生了感染，耽误了最佳的治疗时间，视力能不能恢复，他也说不准了，只能听天由命了。
　　这个德国的传教士留下一堆止痛消炎的药物，摘下十字架挂在了妓女丫鬟的脖子上说：“我可伶的孩子，愿真主保佑你平安。”之后，便背着药箱走了。

三个月之后的一个中午，一个下人老妈子到妓女丫鬟住的屋子里送午饭。
　　自从妓女丫鬟被那三个禽兽日本鬼子糟蹋送回来后，老白狗专门腾出院子西边一间屋子给妓女丫鬟养伤住，吃饭洗漱都有专人伺候。自从回来后，妓女丫鬟就从来没有再迈出这间屋子，身上的伤好了之后，也是经常在床上呆呆坐着，不言不语，不哭不笑。一坐就是一天，三个月来，起初妓女丫鬟伤重时，老白狗，大概是觉得自己良心受不住，经常来看望妓女丫鬟，等妓女丫鬟身子渐渐恢复之后，就再也没有来过。只是他大老婆和二老婆时不时的来看她一次，送一些好吃的点心和瓜果之类的。但来了也是坐一坐就走，因为自始至终妓女丫鬟没有和她们说过一句话。
　　当送饭老妈子吱呀一声，推开房门时，不由得大叫一声，饭碗也失手掉在了地上打碎了，汤饭流了一地。老妈子看到妓女丫鬟穿了一身新衣裳，简单的打扮了一下，用自己的红腰带吊在屋子的大梁上。老妈子大呼小叫招呼人来救命，大家七手八脚把妓女丫鬟抬下来时，已经气绝多时。妓女丫鬟的左手腕上带着一个绿莹莹的玉镯子，这个玉镯子是她和老白狗第二次见面，老白狗送给她的。
　　老白狗请了不少和尚，道士来给妓女丫鬟超度，请了有名的风水先生给妓女丫鬟看了阴宅，就埋在我们村，我邻居房后二十米远处一棵柏树的傍边。
　　妓女丫鬟死后，她的悲惨命运在镇子附近的村子传了开来，这个悲惨的故事传到了一个人的耳里。
　　其时，已经是民国二十九年，抗日战争到了中期，附近的大山里有好几股抗日武装力量，有游击队，有武工队，还有一伙儿土匪，不过这伙土匪也自称自己是武工队。虽然有时候也干一些抗日活动，比如剪断日本鬼子的电话线，和打劫日本鬼子的征粮车之类的。但大多时间干的是那些没本钱的买卖，劫道，绑票之类的。

　　这伙儿土匪来路可不简单，土匪头外号叫宋老虎，本来是皖系军阀，有北洋之虎之称的段祺瑞手下某部一个小连长。二十年前直皖战争时，部队溃败，向南逃窜时，和几个在一起当兵的同乡逃到了镇子附近的山里。看此处地势险要，易守难攻，便留了下来，后来打听到段祺瑞已经下台，自己部队不少人已经投降了直系，和奉系军阀。心灰意冷，变作了土匪。少了宁死报国的豪气，多了一些匪气。
　　老白狗所在的镇子有一条官道穿过，是不少南来北往的客商必经之地。
　　正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二十年来，宋老虎就靠着这条路发家致富。经常劫持过往的客商，只要留下钱财，很少伤人性命。他常说，这年头谁活着也不容易，大家都是为了混口饭吃，所以这吃饭的脑袋还是要给人家留下的。又因为宋老虎从来不找平民百姓下手，所以大家都还觉得他是个义匪。为啥不伤平民百姓。其实人家宋老虎有自己的道理，平民百姓有啥好劫的，人家穷的兜里干干净，就剩下吃饭的脑袋了。

　　二十年来，宋老虎招兵买马，附近村庄吃不起饭的年轻后生，就找宋老虎当了土匪，好歹还能混口热乎饭，管他当土匪好听不好听，饿死鬼才他妈难听。由于众多穷光蛋加入，宋老虎的队伍，已经从最初的五六个人发展到现在的七八十号人的大部队。宋老虎看着自己的大部队那是心里美滋滋的，再来二十个，老子又他妈成连长了。

　　这天，宋老虎正和自己几个弟兄在那四面漏风纯实木打造的聚义厅里，大口吃肉，大碗喝酒，谈笑风生着。一个彪悍的汉子快步走到宋老虎跟前，耳语了一番，宋老虎听完皱了下眉头，起身一挥手，招呼众兄弟，向山下走去。
　　原来山脚下的站岗放哨的小喽啰们发现，几个可疑的人向山寨大门走来，但停在了门口不远处，站在原地，交头接耳的议论着什么。看那几个人穿着打扮虽是平民百姓样子，但其中一个赤着上身的精壮汉子，双臂肌肉虬结，明眼人一看就是练家子。所以小喽啰觉得这些人形迹可疑。便派其中一个同伙，上山禀告消息。

　　其实，这伙人是老白狗家的几个下人，实在看不下去老白狗这个无情无义，为了自己利益，不择手段的势利小人。这些人其中有那个陪账房先生去炮楼赎人的精悍下人，还有那个我们村被日本鬼子打伤腿的下人。
　　那天，这几个人在一起闲聊，以前的时候，众人觉得虽说当下人也很下贱，但好歹也算是门正当营生，比造反当土匪强，更比当伪军二狗子强。可如今，老白狗，竟然做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来，实在是无心再在这种东家手下做活，于是众人一商量，横下心来，干脆，反了，做土匪去。
　　第二天一早，不辞而别，到宋老虎所在的山寨，拜山门，做土匪。

　　这几个人快到宋老虎的山寨大门时，其中一个好听戏的下人说道，戏文里常说加入草莽都是要投名状的，其他下人都停了下来，问道，啥是个投名状啊。
　　那个好听戏的下人，也是不懂，但他突然想起来水浒传里林冲上梁山时，被王伦刁难，拿一个人头来当投名状。这个好听戏的下人便把林冲的事儿拿出来说了说。大家伙儿一听，都说这豹子头林冲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啊。难道他宋老虎也和王伦一样，让咱大伙儿杀个人当投名状？
　　这几个老白狗家的下人，因为投名状这件事儿犯了难，停了下来，纷纷议论起来。

　　开始大家还是小声议论着，渐渐的说话声越来越大，到最后吵了个不可开交，也不知该怎么办。
　　那个精悍下人，看大家吵了半天，也没弄出个所以然来，于是说道：“要不这样，大家看好不好，现在就回去，杀了老白狗，用他人头当投名状。”
　　这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精悍下人一说完，大家伙陷入了沉默，谁也不再说话了。
　　这时宋老虎已经领着众人到了山脚下的山寨大门口，看这几个人站在自家山寨大门外，发呆，探子又不像探子，百姓又不像百姓的。就手里端着枪指着他们，喝问道，站在这里发啥子呆，不想死的就趁早滚蛋。宋老虎身后兄弟也是随声附和着。
　　“就是，不想死就滚你妈的蛋。”
　　“是不是想吃你爷爷的枪子儿啊。”
　　其中几个下人，那见过这阵势，后退几步，扭头就准备向来时的路上逃跑。

　　精悍下人反而上前一步说我们是来入伙儿当土匪的。

宋老虎一听这些人是来入伙儿，心里不免窃喜，现在正是求才若渴的时候，就把老白狗家的这几个下人，带到了山上聚义厅，让了坐。
　　问他们几个为什么要当土匪。于是老白狗家的这几个下人，就把老白狗的所作所为说了出来。尤其那个好听戏的，讲起来更是有声有色，栩栩如生。宋老虎越听脸色越青，听完后，愤怒的在那原生态木桌上拍了掌，桌上的茶杯，咣当一声跳了起来，茶水溅了出来，流的满桌子都是，大喝道，今晚就去砸了他老白狗的窑。
　　于是，当天夜里，宋老虎率领着二三十个弟兄下了山，向镇子上老白狗的大宅院而去。

　　本来想加工一下，让大家有点可读性，但看来大家都很着急，那就直接说结局。
　　自从妓女丫鬟死后，老白狗的大老婆做一个梦，梦里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找她要儿子。后来老白狗大老婆竟然怀孕了，那时候都40岁了，生了儿子后她就想到这个梦里找她要儿子的女人，就想起妓女丫鬟来，就让她儿子认死了的妓女丫鬟当干娘。每年到烧纸的时候，就领着儿子给妓女丫鬟烧纸。
　　后来解放后，老白狗把家里大部分财产都充了公，二老婆也休了。一直活到七几年才死。是被红卫兵用烙铁活活烫死的。死那时候已经70多岁，他大老婆比他死的要早点。
　　老白狗死后，他儿子因为成分不好，在他们村里又受欺负，就投奔了他同父异母在辽宁鞍山的姐姐。
　　后来邻居家，后面这个妓女的坟，就成了荒坟，老白狗的那儿子一直没有回来祭拜过。我上高中的时候，有一天，老白狗儿子回来迁这个妓女的坟。听村里传说，
　　因为他到辽宁后，两个女儿的左眼先后都给瞎了。一个是玩的时候不小心被树枝扎瞎的，另一个是天生的。
　　一个算命的说大概是这个妓女坟地的原因，后来他就回来迁坟，起出尸骨后，发现，这个妓女骷髅头的左眼窟窿里生长了一个绿色嫩叶。

　　第三个故事开始讲了，这次长话短说，保证不再掺加水分。
　　村里有个放羊的，夏天的一天，到村北的山上放羊，那天下午下了一阵雷阵雨。天黑的时候，放羊还没回家。
　　开始他家里人也不怎么着急，因为有时候他放羊回家也挺晚的。他家人就一直安心的等他回来。一直等到半夜快十二点了，他放羊还没回来。这时候他家才着了急。他老伴赶紧叫醒他俩儿子，他俩儿子那时候都不小了，一个二十多，一个十八九。
　　他俩儿子开始还和他妈一起看电视等他爹放羊回来，后来实在困了，就先睡了。
　　被他妈叫醒以后，这俩儿子就拿着手电顺着村北的小路，一直往山上找去。但是找到天明也没有找到他爹，就连他家的羊都没有找到一只，他俩儿子没法了，就跑回来跟他妈说了情况。
　　后来村里人都开始帮他家找人和羊，最后一个乡亲在山顶上找到了这个放羊的和羊群，这个放羊的已经被雷击死了。村里很多人都想不通，他和羊是怎么到山顶上的。
　　因为我们村北这个山海拔有五六百米，一般从来没有人到这么高的山顶上放羊。

　　我们村小学的北面，小路边上住着一对中年夫妻。
　　中午放学，我顺着这条小路回家经过他们家门口时，经常会碰到这家男主人，搬个小板凳坐在自家院子门口，一脸慈爱的
　　看着他斜抱在腿上的女儿。女儿软软的躺在爸爸怀里。
　　他的女儿大概有五六岁模样，看上去好像四肢无力的样子，有时候她爸爸逗她，偶尔她也会笑一下，每当爸爸看到女儿笑时，便会咧着大嘴，露出那黑黄相间的牙齿，憨厚的笑着，更加卖力的逗着女儿。
　　可我看到他们父女二人笑的时候，却笑不起来，总是低着头匆匆走过。
　　因为他的女儿是个残障儿，虽说看上去五六岁，其实已经十七八岁。而且不会走路，不会说话。只是会偶尔笑一下。
　　女儿出生没几个月，他们夫妻俩便发现孩子有毛病，亲朋好友都劝说，趁孩子还小，现在心里还舍得下，找个没人的地方扔掉吧。不然会连累你俩一辈子的。
　　终于，夫妻俩狠下了心，流着泪把女儿亲了又亲，
　　穿上了新衣裳。在一个燥热的中午，父亲抱着女儿向北面的大山走去。

　　一路上男人看着怀里的女儿，嘴里小声的念叨着：“再过几天你就要满七个月了。俗话常说，“三翻六坐七爬叉”，可是你呢……”男人哽咽起来，再也说不下去。大声失声痛哭起来。也顾不得自己的失态，抱着女儿，迈着沉重的步伐，走进了大山里面。


　　在一个比较隐蔽的灌木丛中，男人放下了女儿，用他那布满老茧的大手擦了下眼泪，恋恋不舍的看着女儿粉嫩的小脸，小声呢喃道：“千万别怪爸爸妈妈心狠，哪怕你只要笑一下，只要笑一下……，爸爸妈妈也不会扔下你不管。”
　　然后从后背的背篓里，拿出一片犁铧压在了六个多月大的女儿胸前。
　　传说婴儿死后会变成恶鬼，在他死了之后，在胸前压上一片犁铧，就能破解。
　　就在这时，灌木丛中的女儿，居然对她爸爸笑了一下。
　　也就是女儿的这一笑。父爱如山，男人颤抖着双手又把女儿抱了起来，大步流星的回到了家里。
　　89年秋天，我放学回家，经过他们家门口时，已经连续好几天没有见过他们父女二人。我想也许是秋天，地里农活多了，她爸爸太忙了，没有时间再陪她了吧。
　　可是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我却听到了一个悲伤的消息。这天中午，我和妈妈正在门前的空地上，摘花生。邻居老婆打麻将回来，对我妈妈说道：“嫂子，你听说没有，老温家那个傻闺女死了。”我妈妈回道：“听说了，老温为此还哭了一晌午呢。”邻居老婆说道：“就是，老温也真是的，好不容易这个讨债鬼死了，连累他二十年，不高兴也就算了，还哭个啥劲儿。”
　　我听到母亲和邻居老婆的对话后，这才明白为什么这几天一直没有见到他父女二人。原来是这个傻闺女死了，突然，心里觉得这个傻闺女好可怜，但也是一瞬间的事。

死了也好，这对她自己，和她爸妈来说，都是一种解脱。
　　老温把自己的傻女儿，葬在村北那个小土岗，一个小路边的土崖里。

　　那年秋天，电视上正在播放聊斋连续剧，虽然家里有一台14寸的黑白电视机，但是我还是愿意和同学，相跟着一起到村东头路北信用社去看。因为信用社的电视是17寸的大彩电。
　　每天我和同学在上课的时候，就盼望着天黑快点来到，甚至有点亟不可待。
　　这天，吃完晚饭后，我便和四五个同学一起到村东头的信用社看聊斋，看完聊斋后，已经快晚上10点，因为今天播出的是莲琐，上下部两集连播。
　　看完之后，大家都很不尽兴，其中一个同学说，麻痹的，以为要是我管着电视台，就让他们整晚放聊斋。

　　我和几个同学又在信用社门口，玩了一会儿，探讨了一下看完聊斋后，各自的体会心的，这才一起向村里走去，走到一个三叉路口，大家分开，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我一个人顺着村北的小路，向家里走去，这天夜里天黑的有点出奇，天上一个星星也没用，我深一脚，浅一脚的沿着这条坑坑洼洼的土路走着，两旁的玉米地里黑森森的，耳畔一阵风一吹，玉米地里哗啦啦直响。
　　我两眼尽量看着眼前的小路，忍住，不让自己向两旁的玉米地看，因为我总觉得这玉米地里有人，或者是有鬼。

　　我就这么胆战心惊的走着，极力控制自己大脑不去想那些神啊鬼啊的这些事情。但是，他妈的，莲琐躺在棺材里的那个形象一直浮现在我的脑海里，于是我加快了步伐，几乎是一路小跑着。
　　当走到了村北那个小土岗，埋葬那个傻闺女的土崖旁时，总觉得身后有人跟着我，我走，她也走，我停，她也停。当我停下时，看着四周黑乎乎的，耳旁呼呼的刮着怪风，玉米地里的每棵玉米秸秆，都幻化成一个个妖魔鬼怪，心里就有一种有人要拍我肩膀的感觉，我内心已经害怕到极点，真后悔自己徒路程近，选择这条小路。心口咚咚的跳个不停，心已经跳到了嗓子眼，想回头，看一眼，又他妈没胆。

　　终于，我轻轻地拍了拍胸脯，深呼吸了两次，静了静心，鼓足勇气，回头向后望了一眼，身后的小路黑漆漆的，一个人影也没用，看来，这都是自己吓唬自己，世上就根本没有鬼，我心里安慰着自己。
　　突然，不经意间，我竟然看到离我二十多米远的小土岗，土崖下那个埋葬傻闺女的墓前，居然有个模糊的黑影，慢慢的来回移动着。
　　在这深夜里就像幽灵一样。
　　我头皮发麻，觉得自己两边的脸颊，和额头都有些发烧。我想大喊救命。但嗓子眼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一样，嘴里说不出一句话来。双腿和胳膊都打起颤来。不知怎么的，身体迸发出一股力量，我向来时的路上跑去，跑到三叉路口，一刻不停的顺着村子的大路向家里跑去。
　　可以这么说，那晚，四五百米的距离，我几乎是一口气就跑回了家。

　　回了家之后，我突然生了一场大病。
　　那天我一到家，就对父母说，我看到鬼了，就大致讲了一下晚上的经过。但是爸妈谁也不信，说我小孩儿家胡说八道，让我早点回屋睡，明天还要上学。但是，我说什么也不敢再自己睡觉，就和爸妈挤到一张床睡了。
　　半夜时，我妈听到我说胡话，一摸我的额头居然烫的不行。就叫醒我，喂了我一片安乃近。第二天时，我觉得浑身无力，嗓子有一点痛，手臂上生了不少的小红点儿。
　　后来我才知道，我得了一种当时秋季流行的传染病，叫风疹。那时，我每天都要喝一种叫勃勃蒿的草药，真是又苦又辛。七八天之后，我得病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