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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泰康人
时间：2007-02-0405:10:08

　　年终谈算命
　　我不会算命，也不相信算命。
　　但近年来也许是老了，或者迂腐了，竟对命运关注起来。
　　再和一些老朋友聊聊这20多年的变化，朋友之中的人生沉浮，发现冥冥之中似乎真有些可预测的规律。
　　这是一件巧合的事件引起的。
　　
　　那是1984年的除夕，我们在一个美国朋友家聚会，当年都是30多岁的年轻人，爱胡闹。除了我还有位年轻女士是中国人，她和女主人的母亲一见如故，那位母亲有着三种混合血统：意大利、法国吉普赛、美国印地安。不知她们两位说了些什么投机的话，突然主人的母亲宣布：“再有客人来按门铃都不要随便开门。”
　　随后，她拿出被邀请的客人的照片来，一起放在小茶几上，每次门铃响，就让这位中国姑娘从照片上找出是谁在按门铃。结果呢？后来进来了11位客人，居然猜中了9位！而且这9位中6位都是未曾见过面的。大家哗然，认定中国姑娘有奇异功能。
　　姑娘说她完全是凭直觉，没受过什么训练。只记得小时候晚上老看见狐大仙，就是人面狐身的动物，害怕得睡不着，老是哭。后来不得不搬了家，那时她只有两岁。不久新搬进那旧地址的一家，老人过世，孩子也遭遇车祸，灾难不断。
　　于是大家要这位姑娘给我们算命。姑娘说她不会算命，但看了人的面像会有些感觉，这感觉也笼统；好，不好，顺利，家庭和谐，长寿，有晚福，有祸等。
　　在场20多人都一一让姑娘看了像，好的当场发表，不佳或者有祸的她就说：“算不出来。”但这瞒不过吉普赛加印地安血统老母亲的眼睛，她一定要姑娘写下来给她看。
　　这些事情早都遗忘了。今年8月，这位有着吉普赛加印地安血统老母亲也因患肺癌过世了。
　　一天，我接到这位美国朋友的电话，要我晚上抽空到她家去一次。她离了婚，母亲刚过世，和两只狗住在当年我们玩算命游戏的老房子里。
　　我和她坐在小餐桌前，桌上倒了两杯浓浓的黑咖啡，放着一本麂皮烫金的日记簿。她的神色颓废，满脸困顿，也不说话，把那本日记簿推到我面前，示意我打开。
　　这是她母亲的日记簿，我一翻就看见一张那当年算命的纸条，字是用中英文混写的（难怪朋友要我翻译），我一下找到了朋友的名字：
　　Ronnie——坎坷，离异，常有小病缠身，中年劳累，晚年孤单。
　　再看我的名字，下面写着：近年有祸或许能平顺度过，晚福可，靠自己。
　　我把Ronnie名下的中文翻译给她听，但没敢说出晚年孤单四个字。她问我和那位姑娘还有联系吗，我说她到加州去了，很久没联系了。
　　我们再看那些朋友的算命批注，越读越叫人汗毛竖立：两位当时身强力壮的橄榄球运动员命运批注里都写了有大祸，其中一位写明了寿短。现在他们都死了多年了，一个死于肝癌，另一个死于艾滋病。
　　当时有一对年轻的夫妻，男的在国际航空货运公司，女的在股票公司，是这群朋友中经济及各方面处境最好的，但命运批注都不太好。现在女的失业，男的已做了两次心脏手术完全病休了。这9位没在当天公布的命运批注，几乎都灵验了，只有两位算得不太准。
　　更叫人感慨的是，在Ronnie的名字后面，写了一行英文字——“我可怜的姑娘！”是她母亲的笔迹，可见当时她已知道了中文字的内容。
　　我在做研究生时读过数理统计学，知道这样高度吻合率的预测是不可能归结于偶然的，但也不愿意相信算命。一天，读到法国当代思想大师弗朗索瓦；勒维尔的作品，突然像开了窍。
　　书中写道：佛教是一种精神科学，它讨论的是幸福和痛苦的基本功能，我们每时每刻都在和精神打交道，这个精神的微小改造都会对我们生存过程和我们对世界的感受产生巨大的影响。
　　一夜，我突然想起阁楼房间里还存着1987年的通讯簿，于是起床找到了那位算命姑娘的加州电话。已过午夜，加州相差3小时，不顾忌吵闹了老朋友。
　　电话接通了，是一个略带沙哑老沉的声音，但还能辩别就是那算命姑娘。我寒暄了几句，她直接了当的问：“Ronnie的妈妈过世了吗？”
　　我回答了所有的事情，并说出了打电话给她的原因——这不可理解的高度吻合率的命运预测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淡淡地说：“面相随心变嘛，没有什么秘密。”
　　我还想要追问下去，她已经转移话题，这时我脑海里闪过某本书中里的话，“知者不可泄露天机”，就不再固执下去了。
　　第二天收到画家陈丹青的一封E－MAIL，信中说：“以前画肖像比较容易，现在难了，因为大多数人物没个性，将军和小贩一个面像。商人和大官也都一样。”我不知道这是笑话还是讥讽，还是真实的观察。
　　新的一年又要来到了，这回我得好好照照镜子，真想看穿下一年我的命运来。但我仍然不愿意相信算命，不想解释这些真实的“巧合”，这20年亲自目睹的人生命运与预测的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