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概见过童年死去的同伴  [转载]
ccpp      2022/6/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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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独角兽长蛀牙
时间:2013-01-2319:02:11


  第一次发帖……大概没什么人看吧我觉得,不是什么特别刺激和恐怖的事情,就是觉得奇怪。
  到现在没有办法解释这次经历……已经过去十年了。可能是想要告诉今后的自己,真的有这么一件事情发生过。本能的不想要忘却这么一段记忆。
  很多人都遇到过一些灵异的自己没有办法解释的事情的吧,也坚定地认定它并不是虚幻的不是吗。
  不过也许其实真不真实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因为我和那个人再不会相遇了。

  那是开始于我四岁时候夏末的事情。那时候我住在姥姥家,喜欢扎两个麻花辫,穿一件白色底子上印着很多红色大番茄的棉布裙子和一双黑色的小皮鞋。四岁时候的秋天,姥姥家从大院子搬到小楼里,虽然仍旧是铁路机关的地盘儿,但曾经的小伙伴都四散在各个区里了,很难再聚在一个院子里玩。
  不过我也没有太伤心,我从小就不太合群,我不会踢毽子,不会跳皮筋,甚至不会跳绳,我的运动神经天生就很不发达,喜欢一个人安静的坐着看蚂蚁,院子里大多孩子都比我大些,他们也都不太愿意带着我玩,自然没什么太深的感情。
  但是有一个小伙伴让我记忆很深。
  不知道为什么,我对于童年的记忆总比其他人记得更清楚些,那些过往很多年的温度、气味、触感,时常都能忆起。我记得他并不是我们这个院儿的,只是那天奶奶来这个院儿找人有事,就把他放在院里和坐在树下拿树杈画画的我一起玩儿。
  他比我小一岁,有内双的大眼睛,白皙到不行的皮肤,实在是很眉清目秀的男孩子。可能是因为实在很像女孩子,他说他的小名叫妹妹。我曾经大肆嘲笑过他的小名,他也不反驳,就是很羞涩的笑笑,弄得我觉得很无趣。
  我想对于一个四五岁的小孩子来说倾尽他最大的热情去表达对另一个小伙伴的喜欢大概就是带他到家里去玩了吧。后来他奶奶办完事儿,在他的要求下便带着我去他家里玩。
  他有许多小男孩都有的爱好,喜欢奥特曼,他有好多奥特曼光碟,很热情的想要和我一起看,不过我表示了我们对电视剧的欣赏取向有所分歧,我那时候最喜欢看的片子是反映旧社会贫苦人民生活的三毛流浪记而不是充斥暴力场景和恐怖妖怪整天打打斗斗的奥特曼。他爸爸妈妈大概希望他身上有更多男孩子的气息,给他买了一大柜子的枪啊车啊剑啊,他接着表示要送给我一把木头剑,但我从小就被告诫不能要别人的东西所以也叹息着拒绝了。
  可能是惩戒我让那个漂亮的男孩子那么失望,我长大之后别说漂亮的男人,就再也没雄性动物对我这么好过。
  总之那天我还是和他玩得很开心的。天色将晚,他奶奶要送我回家的时候,他伤心欲绝哭得不行。
  因为接下来没再过几天院子就拆迁了,铁路住户都搬到了另一个地方的小区里,我们很长一段时间再也没见过面。所以直到我八岁时候再次遇见他时,他才告诉我,他那次连着伤心了三天,家里人都觉得他很没男孩子样。
  自我七岁上了小学,就搬去和爸爸妈妈住了,双休日才来姥姥家玩一会儿,所以附近几栋里的小孩我几乎一个都不认识。
  然后那又是一个夏天。
  那天我拿了一包姥姥采的花籽儿准备种在楼下的花坛里,忽然身后有一个看起来陌生的男孩子又惊又喜的叫我的小名。我警戒地转过身,看着面前眉清目秀的男孩子,一时没想起是谁。
  他说是我啊,我是左西。我努力回想了一下,脑海里显然未曾储存过这么一个名字,于是继续迷惘地看着他。
  他说,不记得我了吗?小时候我们在一起玩过,你去过我家,你走的时候我大哭了一场。
  我犹豫一下,略有些试探的问,你是妹妹吗?小时候关系好些的男孩子就这有这么一个,但他不叫左西,叫妹妹。
  他腼腆地点点头说,嗯,那是小名。
  我嘿嘿笑着拍了拍满是泥土的手,握了握他的手,说,啊,那我认识你。你好,我的大名叫唐鲤。
  他似乎也并没有住在附近的楼房里,只是周末和我约在楼房后面小仓库红锈斑驳的铁门前,带我去看新发现的鸟窝和花朵。那时候学校里时兴收集一种卡通小贴纸,我记得拿了我的收藏问他知不知道这个,好多小学都时兴收集的,他却看着我摇摇头说不知,我表示有些失望,然后他就告诉我奶奶教他编了漂亮的花环和手链,并用草坪上一种白色的小花和狗尾巴草很手巧的编了送给我。
  有一次,我们在花坛边上捡到一只受伤的麻雀,已经飞不起来了。由于母亲非常不喜欢小动物,我就鼓动左西带回家,但他竟然拒绝了,并且说不出理由,这叫我有些生气。于是我无奈地带回了姥姥家养在没盖的鞋盒里,但那小麻雀不吃不喝,第二天便去世了。我很伤心,也有些自责,为它唱了几首歌,葬在了楼房后小仓库旁边的花丛里。
  一周一次的见面,并且由于我周末有其他安排便取消了去姥姥家的活动,导致还不是每周都能顺利碰见,于是事实上并没有几次相会。
  暑期开始的时候,我便和爸爸妈妈搬到了邻市,开始了一段新的生活。我并没有机会向他告别,也并不觉得与他告别多么的重要。我在自己的小学,也有另外的朋友,我更沉浸于悲伤和不安,我恐惧于自己即将处于一个陌生的环境。现在想起,才发现自己意外地并没有找他要联系方式。
  三年间,父母离异,于是我随着妈妈又回到了这里。
  大学毕业仍住在姥姥家的小姨在一次晚饭间忽然想起什么似地问我,三年前走的时候是不是忘记和小伙伴告别。我摇摇头表示在这边并不认识什么小伙伴,然后小姨告诉我,三年前我走的时候几乎天天都听见有小孩子的声音在楼下喊我的名字,后来声音听起来失望之至,但她探出头去却并没有看见那个小孩子,她告诉那个小孩子我已经走了,但是那个小孩好像没有听见,仍继续呼唤了一段时间。
  我似乎才记起,好像是有这么一个人。
  随后半年过去,小学毕业的暑假,我又搬到了姥姥家来住。一次帮姥姥在小区后菜市买豆腐的时候,我似乎看见了一个熟悉的面孔在前面一晃而过,但是又记不起来那是谁。
  走了很长的路我才想起来——那似乎是左西的奶奶。
  毕竟那么多那么多年过去了,我并不非常确定,但左西奶奶右眼边上有一块浅棕色的斑记我竟是隐隐记得的。我努力向菜市周围探寻,想寻找刚才看见的面孔,仔细地确认一遍。熙熙攘攘的菜市场,那么多人里,那个瘦弱的婆婆竟然又被我看见了。
  是的,右眼有一块斑。
  但我能说什么呢?我想上前去,但忽然又胆怯了。
  好久不见?您孙子最近好吗?她一定已经不认得我了,这样会被当成神经病吧。
  于是在我犹豫中,婆婆又没入了人群。我提着豆腐,略有不甘地回了家。
  这里的老人都喜欢晚饭后在小区里走一走。大约自那四五天后的一个傍晚,我饭后陪着姥姥在小区里散步,姥姥遇见了我并不认识的熟人,带着我叫了声黄奶奶,然后自顾自地聊起天来。
  忽而白天看见的婆婆从不远处走了过去,黄奶奶回过头和她微笑着致了意,然后继续和姥姥聊着。这时候一旁的我却有些激动起来,在她们聊天的一个空档插了话进去,我问黄奶奶是否认识刚才那婆婆的孙子,我小时候曾是他的玩伴。
  黄奶奶说,认识啊,那婆婆是曾有一个孙子的,白白净净,可惜五岁时候在幼儿园摔死了。
  我摇摇头,说,不,不是那一个,我说的男孩子他叫妹妹,比我小一岁,我八岁时候还曾看见他。
  黄奶奶说,是啊,是叫妹妹,婆婆也叫他小西子,白白净净,和个小姑娘似的,那婆婆就这么一个孙子。你八岁时候是认错人了吧。
  我一下子懵住了,木木地看着黄奶奶在一边和我絮叨着,叮嘱我在那婆婆面前可不要乱说话,然后有些僵硬地点着头应着。


  ……那么,那时发生在三年前夏天的,是一个梦吗?
  我不确定,三年前的那些蝉鸣,那些阳光,那些小鸟和花朵,都是真实的吗?还是仅仅是我年少的一场梦?
  又或者,只是我现在正生活在童年时期长长梦里,还没有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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