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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江南小渔
时间：2011-11-0313:44:13


首先声明,我应该算是唯物主义者,从来也不信这世界上有鬼神的存在.但有的东西确实也令我费解,我自己都跟自己解释不清楚.
　　
　　那年我大约四五岁的样子,我们邻居家老太太嫁出去的女儿,把她三岁的小女孩送回娘家,也许是因为老太太想念外甥女,也许是她女儿忙不过来想让老太太帮忙照看一段.总之,那个比我还小的长得瓷娃娃似的,白白嫩嫩很可爱小女孩就成了我的小伙伴,常一块儿玩.
　　那个春天接近黄昏的下午,小女孩叫我说,我们一起到山上去抓小鸟好不好?我说我不去,她于是独自从我们房屋拐角处,一步一步的沿着青石板台阶往后山方向走了.我就站在我们家房子拐角那看着她走得不见了身影.这场景在那个晚上我被要求重复了无数次.所有人问起,我都得再说一遍,直至深夜.原因当然是她那一走,就不见了.傍晚的时候,老太太才发现不见了她,开始寻找.问到我,我说了她上后山抓小鸟去了,没有人相信.一家人满村庄的找,找到了晚上,也没找着.急疯了.一边扩大寻找范围,全村人都动起来了.村庄,民风淳朴,一家有事,家家帮忙.听说找了整个村庄还没找着,大家都聚到一起来了.凡是青壮年的,全部打着火把往后山方向而去.一方面派人赶到几十里外的老太太女儿家通知说孩子丢失了.我们是大村庄,除了老弱小孩,全山上帮忙找孩子去了.几百号人马,几百个火把,后山那一晚绝对是灯火通明的.我们那的后山,黄泥土,松树多,矮植被山梁上少,所以众人火把那么一打,应该是连个兔子都藏不住的.大队人马,把后山踩遍了,也没找着个人影.于是,我就成了不断被问起的那个.有人说一个孩子的话怎么能信,信口开河而已,三岁的小女孩怎么爬得上我们那后山?有人说,童言无忌,她说的应该不会错.我于是被迫不断的回想那小女孩往后山方向而去的背影.我也不能睡觉了那个晚上.
　　后半夜,孩子妈赶到,孩子还是没找着,孩子妈就在她母亲那大厅的地上翻滚嚎哭着.老人们在劝,打着火把的也都继续在后山寻找.折腾到凌晨,终于收队,说等天亮再继续找.这时候,孩子的姥姥连哭带骂的骂起她那死去多年的老伴来了.据说是这样骂的:你这个死老头,你要是想念咱外甥女,你把她带去看一看就保她平平安安的回来!不然我饶不了你.
　　第二天天一亮,众人又直奔后山山顶而去了.找到被骂的那老头的墓前一看,惊呆了!那集一村的力量找了一夜也没找着的孩子,此刻就睡在她外公那坟前还没醒呢!她妈一看扑过去自然是搂着又一顿好哭.那整个的悲喜交集呀.这一搂,把那孩子搂醒了.小女孩说她是跟着一个白胡子的老爷爷上山的,老爷爷还抓了一只小鸟让她玩呢,好极了.
　　这事就这么欢喜收场,证明了我没有乱说.只是大伙儿还有很多至今也不明白的地方,一是三岁的小女孩,怎么可能独自一人就爬上了后山的山顶?要知道一个大人一口气爬上山顶都不容易.二是前一晚上大伙儿是寻找到了她白天睡着的那个地方的,还不只一次的找过那里,有地上掉的火把灰烬为证,就那么个坟前,光鲜得无处藏身的地方,怎么昨晚踩好几遍众人又不停的大声呼唤,就没见个人影呢?三是早春天气,晚上很冷,在家盖的都还是是厚棉被,这么小的孩子,怎么就在那山顶睡了一晚没冻着还浑身暖哄哄的呢?
　　找到后,小女孩的母亲当天就把她带回自己家了,在她长大之前,再没有让她到过我们村.那个关于白胡子老爷爷的说法,幼小的我,记了个牢.今天想起,我都仿佛还能看到她小小的一步上个台阶往后山而去的身影.

我们那里小孩过大年是有很多讲究的,比如年三十晚上要试穿新衣服,过年那几天不能说不吉祥的话.特别是大年初一,见人就得说恭喜发财身体健康.年初一早早吃过饭,小孩子们就自己组队一帮子人去各家串门拜年,提前父母就教育了无数遍,一进门要说新年快乐恭喜发财,每家的女主人年初一是基本不出门的,笑呵呵的把早准备好的糖果花生苹果桔子塞到一个个进门拜年的小孩口袋里.一般男孩子呢是给鞭炮啊烟花啊什么的.女孩给吃的和气球.有的还给红包.大过年,哪家好吃的都吃不完,所以,不管男孩女孩,都想要鞭炮烟花.一般是吃的不想要也接了,碰到那倔的直接说不要,女主人脸色就有点不太好看了.年初一是不能被拒绝的.所以出门前,我们从会走路跟着众人去拜年起,就年复一年的被教育大年初一进别人家拜年,给什么都得拿着,不想吃拿回来.不会说话就光说恭喜发财,多余的不要乱说.不吉利的字眼特别不能提.
　　扯那么远,我是想说什么呢.是想说这养成了我们打小就在过大年那几天都不会说任何不好的事情不吉利的话语.以至于我那回在年三十碰到的事,硬是憋到过了正月初七才敢说.
　　

那年我六岁,大年三十的下午,百无聊赖.带着两个小伙伴去后山桃林捕鸟.捕鸟,很多人没玩过吧?鲁迅的＜＜故乡＞＞说闰土带他捕鸟那个,在一个大簸箕下撒些谷子,用根筷子什么的把簸箕撑着筷子上系着一根长长的绳子,冬天的麻雀能找到的食物很少,看到这有吃的,就会过来吃.看到有麻雀钻到簸箕下去了,远远的把绳子一拉,嘿,捕到了.我们捕的原理和这是一样的.方法略为不同.我们是带点谷子啊米饭啊什么的,在别人矮房子上揭一片瓦,到后山桃林泥地上估计小鸟最能看到的地方,挖一个和瓦片一样大小的坑,然后用俩小棍子一横一竖支起瓦片,吃的坑外放一点,坑里放一点点,引诱小鸟边吃边走进坑里.只要一走进碰到小棍子,叭的一声,它就得被盖在坑里了.整个冬天特别是下雪后玩这,很有意思.那个大年三十,我选择的是后山峡谷旁边的一棵桃树边,峡谷不宽,应该是常年累月大水冲的,十来米宽,很深,从这边到对岸后山谷,看着近,走过去得绕很远的路.
　　

我们把瓦片搭好,就在讨论过多久再来看捕到没.因为年三十家家团圆饭吃得比较早,我们一返回估计就都得吃饭了,吃完饭就晚上了,肯定不能来看这捕获的成果,大年初一呢,更不可能上山捕鸟,拜年看戏看舞龙,好玩的多了去了.所以我们得约个时间一起再上山,太多天的话怕小鸟在那小坑里饿死.我是面对着峡谷对岸后山谷方向的,另俩面对下山回去的路.正讨论着,我抬眼就看到对面山谷矮树丛里站着一跟我们差不多大的小孩,背对着我们,在一下一下的敲手中的锣.年幼的我以为是自己眼花,眨了下眼睛努力睁大,那小孩还是在那里敲.这回,声音也很清楚的听到了.虽然说小孩不懂得什么叫怕,但还是本能的觉得那个地方年三十傍晚站着一个人是不正常的.但是我很奇怪的是,我竟然很淡定,什么也没对身边这俩小伙伴说,就起身领着她俩往回走了.并且越走越快.那鸟捕在那啥时候来看我也不提了.等快走进村庄时,我才问她俩,听到锣声看到对岸那个小孩没有?她俩说听到了,看到是站起来跟我往回走时才见的,开始没看到.至于她俩到底看没看到,我不能判断,但是我,千真万确是看到了的.我们商量好谁都别对家里人说.说的话准挨骂,大过年的乱窜到山上.
　　

就这样憋着,我憋到过了正月初七,再也忍不住,说了.我母亲一听脸色很不好看,没有骂我,而是拖着我去问那俩小伙伴.仨都说看到,仨人家长聚一块集体把我们骂了一顿.才听她们说,那地方埋了一个本村死了一年多的小孩,谁谁家的.我们仨也认识,村子太大的原因,没一起玩过,不太熟悉.得啥病没治好死了,就埋后山那山谷了,正好是我看到那小孩站着打锣的位置.这事一下子传得沸沸扬扬的,有说是那小孩在下面没人管,大冷天的又冷又饿,上来讨吃的来了.有说死了满一年要赶去投胎上来找替身来了.此后很长一段时间,去那捕鸟的人就少了很多.我当然是再也不去了.从此后,我再也没玩过那捕鸟的游戏.到最后是怎么收场的,比如说大人们要烧点钱纸啊什么的,或者是死了的那小孩家的大人给烧点,或者请个巫婆做个驱鬼的呀什么的,我都不太清楚了.反正那以后,我也没出什么事.没被吓得失了魂,更没有被抓去做了替身,一路平安长大.
　　今天的我当然没有认为,那真的就是鬼.我只是现如今都觉得,那个时间那个地点绝对不适合出现那么个单独敲锣的小孩.谁家小孩会单独提面锣站那山谷小树丛里去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