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公与我家的渊源,真人真事!回忆中。。。  [转载]
ccpp      2021-2-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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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拾霜遗露
时间:2011-04-0517:51:02


  在天涯鬼话里看了太多的鬼故事,方知我所经历的不过是沧海一粟。也正因此,才敢于把积在心头多年的一个故事写出来,而不必担心被人说是迷信或是其它什么的。
  姥爷在97年的时候就没了,那时我还在初中上学,也就十二三的样子,那年姥爷可能是七十三四左右吧,因脑血栓,常年在哈尔滨职业病医院治疗,但姥家并不是哈市的,却每一两年都要让姥爷住院一段时间,那年就是在医院的时候,心脏病发作没的。姥说,头天晚上见姥爷不舒服,躺在床上头冲着靠墙的那面,也没想太多,第二天一早,叫姥爷起床,没见回答,扒开被子一看,脸色红润,面容平和,已是去了。那时是寒冬时节,家人找人帮忙,找来车从哈市往家里拉,却不知东北人有种说法,叫做“七不出,八不埋”,说的是家里有人去世,逢了阴历初七、十七、二十七是不能出门或者出殡的,逢初八、十八、二十八是不能埋葬的。家人不懂,结果正赶上一个初七还是十七(我记不清了),那天风雪扑面,路上崎岖不堪,极其难走。先是拉人的车开着开着,突然就打不着火了,不论怎么努力也不行。后来说是零件坏了,要在附近找个合适的地方配个零件,结果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找了很久没找到,只好联系那个给姥爷办事的远房亲戚,那时通讯还不是很发达,也是找了固定电话打到亲戚的单位去,才又派了个车来。结果没开多远,又是动不了了,天寒地冻,当时把大家冻的,谁也没有心思去悲伤了,只是都在想着该怎么走。后来找了车,说把这个车拉走吧,用了很粗的缆绳拉,没拉多远,“砰”的一声,绳子断了。没办法,把绳子解开,双股拧上,系好再拉,没多久,又是“砰”的一声,又断了。再把绳子解开,这次变成四股一起上,就不信再断。要说是邪事呢,刚起步,四股粗的绳子又断了。这时,大姨夫想起这东北的老话了,忙说,赶紧的,下车下车,给老爷子烧点纸,叨咕叨咕。大家这会也不管迷不迷信了,一个个冻得面色发青,一个个哆嗦着解开大衣,站在一起围成一圈,用大衣来挡风,点着了纸钱——那风吹成了旋,专往人圈里钻,即使用大衣挡着,还是点了好几次。然后就边烧边说:爸呀,你走好吧,我们来送你了,就别为难大家了啊。念叨了几遍,再起步的时候,风和日丽,漫天的风雪都没了,一路上顺顺利利的到了家。
评论




2楼  楼主    ccpp      2021-2-26 1:15:34
上面的,只是讲姥爷去世的情况,大家莫要嫌我罗嗦,说这些,也只是缅怀姥爷的一种心情,并且,也说的是实情,这样的邪事,在东北也好,在全国各地也好,并不少见。这个故事里要讲的真实的故事,却在后面。
  小的时候,总见姥爷抚着满是老茧的左脚心唏嘘哭泣,然后就不厌其烦地给我们几个小孩子讲着那听了多遍却听不懂的故事,每每给我们讲了几句,他就再也说不下去了,总是哭着说感谢他二哥,要不他不能活之类的。要不就是哭他年轻时的经历。听不清他在呜咽些什么,只是觉得很烦——倘若再有机会能听到他老人家给我讲讲,该是多么幸福的事情,哪怕只有几句也好啊!可见,人都是拥有的时候不去珍惜,失去了才知它的可贵啊。
  

  每逢年节,我就常见姥在她家的草房里,对着墙面一张写了字的皱巴巴的黄纸虔诚地跪拜磕头,嘴里念念有词,也不知说的是什么。那黄纸下面立了一个简易的木龛,上面摆的也是几碟小苹果,干馒头之类的东西,还有油腻腻的碗里装的酒。那时年纪小,不知黄纸上面写的是什么,就指着纸问姥,那上什么啊?姥就会声色俱厉地打下我的手,警告我不准乱说话,也不许问。于是年年如此,我也渐渐的失去了兴趣。随着年纪的增长,我识得了那黄纸上的字大约是供奉关老爷之位。尽管如此,依旧不懂,也不问,仿佛已成了习俗一般,正常的不能再正常了。直到姥爷去世,那年我十二三吧,从那以后,再也不见了这黄纸,更没有了姥在地上虔诚叩首的记忆。
  再后来,慢慢长大,从妈妈嘴里知道了这个故事的始终,也终于明白了姥姥那些年那“诡异”的行为所为何来。
  

  事情要从姥爷年轻的时候说起,具体是哪一年,按照姥爷的年纪来排算的话,大约是在1939-1940年左右发生的,此后延续了几年却不清楚。太姥(姥爷的母亲)共有四个儿子,一个女儿,全家住在满洲里。姥爷排行老三,那时姥爷刚十五六岁的样子,跟着大哥二哥去赶集,却不小心哥儿仨被日本人集体抓了壮丁,一起被送到了牡丹江附近地区,给日本鬼子当劳工。他们和其它被抓来的许多中国人一起,在日本兵的园子里浇水种菜,烧水做饭还有一些其它的重体力活儿。姥爷年纪小,长得单细儿,日本人就把他分配在厨房,而大姥爷和二姥爷(姥爷的大哥二哥,论辈我该这么叫)却被分配在别处。后来,不知什么原因,日本人开始折磨大姥爷,把他的一只眼睛给弄瞎了,最后把他逼疯了,于是派人把他遣送回了老家,却再也没人见到过他,不论死活。

  于是,这里便只剩下了姥爷和二姥爷两个人。姥爷因为人长得单薄,却很白晰可爱,很快就得到了日本厨师的喜爱。那时日本人吃的是白米饭,给中国劳工们吃的,却是掺了差不多一半沙子的小米饭,因此劳工们常常吃不饱。那厨师便趁着日本兵不注意的时候,偷偷地将锅巴团成一两个团子,塞给姥爷吃。姥爷便放在怀里悄悄地跑出去,送给二姥爷吃。二姥爷也时常过来帮忙,兄弟二人在苦难中互相扶持着维生。
  可怕的伤寒病悄悄在中国劳工中漫延,劳工们一个接一个的倒下去,经常是干着干着活,就有人突然倒下了。然后就被日本兵拉到一个挖在地下的大地窖里,那里面有一面南北大炕,一面炕上放着的全是死人,另一面上放着的是病了的还没死,等着死的劳工。两个炕中间挖了一道沟,这沟里面全是病人的屎尿。整个地窖里臭气薰天,死气沉沉。而据姥爷后来回忆说,那日本人也是会给得了病的中国劳工治病的,用给骡马打针用的粗针给病人打点滴,伤寒这种可怕的瘟疫,又岂是当时的医疗条件乃至如此恶劣的治疗方法所能治得了的?于是,不断有死人和感染的人出现,一个个都被拉到那个大地窖里。不幸的是,姥爷也染上了这种可怕的病,整日里痴痴傻傻,忽然就什么都不知道了。然后,又忽然醒来。当时劳工们都把这种病叫做傻病,一见姥爷也得了这种病,日本人就把他也拉到了地窖中。姥爷说,虽然当时年纪小,而且又时时痴傻,可是害怕却是知道的。那个地窖那样的情况,他怕得不得了,却被强行拉到了病人的炕上等死。每天突然会昏过去,然后醒来的时候就常见身边的人死了被拖拉出去,死人的脸上头上身上满是蹭上的屎尿。


3楼  楼主    ccpp      2021-2-26 1:15:54
二姥爷知道后,急得不得了,却是因为被严令限制自由,不得自主,不能够去看姥爷,尽管如此,他还是想方设法去看姥爷。初夏的东北,天气还是很凉,为了能吃上最新鲜的菜,供给自己的兵士,日本人开了一个巨大的菜园子,里面种了各式蔬果,同时要求照顾菜园子的人要精心照料,相对而言,这个工作比较轻松自由,二姥爷争取来到这里,一来是为了看姥爷的时候比较方便,二来是为了能够偷到园中的刚下来的嫩黄瓜。因为得了伤寒病的人特别爱吃凉的东西,所以早在姥爷得了这种病,还未被日本人送到地窖中的时候,二姥爷评着圆滑良好的人缘,加上努力卖命的劳作,终于换得了让日本人同意他去照顾菜园子的“美差”。他每次都把偷来的黄瓜放到井中镇着,因为井水一年四季都是冰凉入骨的。每隔三两天,二姥爷就会趁着夜色,跑到地窖中,摇醒昏睡中的姥爷,把带去的一两根黄瓜喂给他吃。吃了凉凉的黄瓜,姥爷就会清醒一些。然后哭着向二姥爷说,二哥,我可害怕这里了,全是死人,你把我领出去吧。二姥爷就安慰他说,三弟,你别怕,二哥早晚把你弄出去,放心吧,等着二哥啊。然后二姥爷就四处打点活动,用一些在菜园子得到的小恩小惠去贿赂劳工们和日本人。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了,姥爷的病似好非好,却一直没有再恶化下去,慢慢的,也就从地窖中放出来了。只是依旧疯疯傻傻,脑子不清不楚的,不过日本人竟也再也没有为难过他,想来是二姥爷的表现得到了日本人的肯定的缘故。
  不知过了多久,听说日本人战败了,苏联红军来相助中国打日本。这里的日本人也慌了,急急叫所有的劳工没日没夜的把军旅战资全部用水泥封到山里。有棉军服,炮弹,火药,军械,罐头,大米,水泥等等。
  

  二姥爷知道后,急得不得了,却是因为被严令限制自由,不得自主,不能够去看姥爷,尽管如此,他还是想方设法去看姥爷。初夏的东北,天气还是很凉,为了能吃上最新鲜的菜,供给自己的兵士,日本人开了一个巨大的菜园子,里面种了各式蔬果,同时要求照顾菜园子的人要精心照料,相对而言,这个工作比较轻松自由,二姥爷争取来到这里,一来是为了看姥爷的时候比较方便,二来是为了能够偷到园中的刚下来的嫩黄瓜。因为得了伤寒病的人特别爱吃凉的东西,所以早在姥爷得了这种病,还未被日本人送到地窖中的时候,二姥爷评着圆滑良好的人缘,加上努力卖命的劳作,终于换得了让日本人同意他去照顾菜园子的“美差”。他每次都把偷来的黄瓜放到井中镇着,因为井水一年四季都是冰凉入骨的。每隔三两天,二姥爷就会趁着夜色,跑到地窖中,摇醒昏睡中的姥爷,把带去的一两根黄瓜喂给他吃。吃了凉凉的黄瓜,姥爷就会清醒一些。然后哭着向二姥爷说,二哥,我可害怕这里了,全是死人,你把我领出去吧。二姥爷就安慰他说,三弟,你别怕,二哥早晚把你弄出去,放心吧,等着二哥啊。然后二姥爷就四处打点活动,用一些在菜园子得到的小恩小惠去贿赂劳工们和日本人。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了,姥爷的病似好非好,却一直没有再恶化下去,慢慢的,也就从地窖中放出来了。只是依旧疯疯傻傻,脑子不清不楚的,不过日本人竟也再也没有为难过他,想来是二姥爷的表现得到了日本人的肯定的缘故。
  不知过了多久,听说日本人战败了,苏联红军来相助中国打日本。这里的日本人也慌了,急急叫所有的劳工没日没夜的把军旅战资全部用水泥封到山里。有棉军服,炮弹,火药,军械,罐头,大米,水泥等等。


4楼  楼主    ccpp      2021-2-26 1:16:04
还未来得及灭口,日本人怕“苏联毛子”的弹火烧到屁股,很快就撤退了。只剩下这些劳工不知所从。虽说日本人跑了,对他们来说是天大的好事,但这些人几乎全部都是土生土长的农民,若非被抓到这里来,一辈子走的圈子无非就是自己的村子而已。好在二姥爷在众人中中口碑相当好,因头脑机敏,处事大方圆满,又仗义热心,颇有威信,因此人人敬仰,不论年纪大小,一律叫他二哥。这日本人一走,二姥爷便俨然成了众人之首,他向来是个做事有分寸,处事有主意的人,便带了几十号人一起逃离返乡。
  那时可真真是个乱世,天上有飞机,不时丢下炸弹,也不管地上活动着的是百姓还是敌人,就是个不论敌我的作法。当然,有日本人的,也有苏联人的。地上呢,有坦克,有不知哪里飞来的流弹,还有废弃的雷区,处处险要——即便是没有废弃,这些山里人又哪里识得?因此,经常有人被地雷炸飞,有人被流弹打死。
  跟着二姥爷的人渐渐在减少。
  姥爷这次又不幸被流弹扫到左脚心,那子弹形状奇怪得很,上面居然是带钩的,钩住了肉就难取下来。虽没伤到要害,却让行进变得极慢,真的是个举步维艰。二姥爷自然是时时照料,见他走不动了,有时背着他走,有时就歇了脚。姥爷这时的伤寒病还是没有好,依旧疯傻。时而清醒,时而糊涂。


5楼  楼主    ccpp      2021-2-26 1:16:30
这一夜,众人依旧歇在野地里,姥爷忽就做了个梦。梦中见到天昏地暗,飞沙走石的一个野地里,四周光秃秃的,只有一棵大树随风摇摆。姥爷这一众人全在野地里艰难的行走着,风太大,不时有人被风吹跑,“这时候就见天空中,关老爷(老一辈人对关公的称呼)身穿着绿色的棉袄(其实应该是绿袍),手里拿着一把大刀,他把刀往地上一撇,那刀就变成了一条绿色的大蛇(应该是青龙偃月刀,变的也应该是青龙)飞在大树上”,然后大家便知是关老爷来救自己了,便一个个的拼了命的往龙身上爬。二姥爷和姥爷在头里,便先爬上了龙头,扳住了龙犄角,趴在龙头上一动不动。后面的人陆续往上爬,爬到了二十多人的时候,那龙显示有些吃不住力了,保护不了太多的人,那风便把尾巴梢上的人全都吹跑了。一觉醒来,姥爷居然对这个梦记得清清楚楚,以他当时有病在身的智力和记忆力,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因为即使是白天发生过的事情,他也会转眼就忘。他把这个梦告诉给了二姥爷,二姥爷也没想太多,就依旧带着大家上路了。
  这些人走了有一个多月,眼见着好几十人的队伍就真的只剩下了二十几人,死的死,伤的伤,渐渐的,也就走到了接近家乡的地方。你问我二姥爷为什么识路么?因为先前说过,二姥爷是个极重义气的汉子,为人又极有主见,他是走一路问一路,处处是朋友。就这样没把大家带错方向。快到了家乡的地界,二姥爷就和其它人一一作别,带着姥爷往家乡的方向赶。
  

  虽说他兄弟二人算是比较幸运,没丢了命,可在行进的路上也遇到过险事。他们走的时候路过一个火车站,那里拉着一火车的苏联红军支援队伍。苏联红军既是支援中国来的,也同时严格审查日本人是否混在乱民中。因为姥爷的头发非常的黄,对着阳光看,几乎是金色的(这一点我也不知道什么原因,我妈妈和几个姨就都是黄黄的头发,黄的像染过一样),他的皮肤又特别的白,苏联红军便怀疑他是日本特务,拿着枪押着他去专门枪毙人的刑场。那个年代,是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的年代,人命贱如草芥,便是错杀了,也没多大的罪过。二姥爷急疯了,四处找人,好在他传奇般的人际关系发挥了作用,他居然找到了一个认识的翻译,带着他急急赶赴刑场。远远的就看见姥爷被两个苏联兵用枪在身后逼着,要他跳过一个快两米宽的大坑。过了大坑没多远就是那个刑场子了。说来也奇怪,这大坑平日里连身体健康的正常人也难也横越,姥爷这左脚上的伤一直在化脓,子弹还在里面,平时走路都困难,要说跳过去真是千不能万不能的事,但人被逼得急了,什么奇迹都会发生,尤其身后有两杆枪架着的时候。他还真的跳过去了。就在这时,二姥爷他们及时赶到,和那两个苏联兵说清楚了是中国的百姓,这才再次从鬼门关里逃回来。其实苏联红军是很友好的,他们善待中国百姓,看到穷苦的人,就免费让他们让火车,给每个人一包压缩饼干。姥爷他们被苏联红军送到了火车上,要送他们回满洲里。在车上发饼干的时候,二姥爷多了个心眼儿,他把姥爷分得的那包饼干藏了起来,然后叫姥爷装作没发到的样子再向人家要一包,因为他怕路上不知还要行进多久才到家,想多备些干粮。姥爷那时疯疯傻傻,极是听话,就仰脸向人家要——为什么二姥爷自己不要呢?原来,他是一个极要面子的人,怕被人发现不好意思,正好姥爷年纪小,又听话,就让他要了。(呵呵,写到这里,真的觉得二姥爷是个很可爱的人,不光义气聪明,更是小有私心,这样一来,我听说的二姥爷英雄的同时更加人性化了,是个有血有肉有人情味儿的一个东北男子汉)依稀记得姥爷后来回忆的时候说,其实那时候他是很怕的,因为那时他从没走出过满洲里,即使是被日本人抓走了,也是一样的黄皮肤黑头发黑眼珠,便以为,这世界上的所有人都长成这样样子呢。待见到苏联人的金发碧眼高鼻梁,雪白的皮肤,但像见了鬼一样的害怕。但又不得不承认,那苏联女兵是真的漂亮啊。(嘻嘻,这时我就想到,原来姥爷也是有点偏见的,凭嘛人家男人长得就像鬼,女人长得就漂亮啊?都是同个种族的嘛!嘻嘻!)

  下了火车,兄弟二人继续走着山路。便到了一个小村子里,这时天气渐热,姥爷的脚化脓越发的严重了。二姥爷见状只好暂留在村中,把一个废弃的小仓房简单整理了一下,就和姥爷住了下来。每天他都去给村里的人帮忙打下手,很快在这个村中又博得了好感,在那样的年代里,还有善良的村人送些吃的给他们。眼见得姥爷的脚肿得像个馒头似的,二姥爷心知那子弹不取出,这脚就废了。他便自己做了把锋利的竹剪刀,把姥爷骗出去,来到井边,对姥爷说:三弟啊,哥得把你的子弹取出来,要不你这脚就完了。听话啊,就一下,就一下,保证不疼啊。姥爷痴痴傻傻也不知反抗,把个左脚就伸给了二姥爷。二姥爷牢牢抓住他的脚,对准脚心,从上到下,一剪子就扎了下去。姥爷惨叫一声就疼得晕了过去,趁这个机会,二姥爷用力挤伤口,挤出来的脓五颜六色,红的紫的黄的白的,什么色都有。最后把弹头找到挖了出去。然后便要冲洗伤口了,因为那子弹是从脚跟方向打上去的,二姥爷这剪子就从脚心往下扎的,上下就形成了个通道,他把凉浸浸的井水从上面的洞灌进去,再从下面的伤口里面流出来,一遍又一遍,直到流出来的是清水。然后包扎好。村中来人送了些小米粥和虾皮什么的给他吃,这在当时可是奢侈品了,二姥爷自己是舍不得吃的。便等着姥爷醒了,把这些好东西给他吃了。结果,第二天一早发现,这脚一下子又肿成馒头了,问了村人才知道,原来小米虾皮类的是“发物”,最是伤口大忌。只好又给姥爷挤脓,姥爷便宜了嘴,只苦了脚,再次疼得昏了过去。
  二姥爷向村人打听,什么东西可消肿,村人告诉他,有个偏方,就是唱片儿用竹批儿剔下来的一丝丝的,塞到伤口里就好了。可是村中只有警察局里才有唱片机和唱片儿。二姥爷就想办法跑到了那个警察局的仓库里,果然有唱片儿,还有一袋袋子的黄豆土豆什么的。他也真是胆大心细,偷了唱片后,又一次次进去偷了些黄豆和土豆给村人。村人感激不已。他照村人说的那样,把一丝丝的唱片儿丝儿细细的塞到了伤口中,果然次日就消了肿,然后依旧用凉凉的井水消毒,那时的水是真干净啊,真的庆幸姥爷没有因此得上破伤风或者败血症。渐渐的,姥爷的脚就好了。看着他能走了,二姥爷这才再次打点起行程走向归家的路。
  

  就快要到家了,只要再翻过几座山,就到家了。走到这里,二姥爷已经认识路了。就在这附近找到个朋友,那朋友请他和姥爷喝酒吃饭,那朋友见姥爷疯傻,便对二姥爷说,你这弟得了这病就算是废了,不死也和傻子差不多了。这辈子也就这样了,你要是把他带回去,你妈得操一辈子心,反正现在家里人都不知你们的死活,你一个人能活着回去,你妈就已经很庆幸了,不要再把他带着了。带着也是一辈子的累赘啊,不如就让他自生自灭吧。二姥爷借着酒劲儿一想,可也是。就答应了。带着姥爷出门,告诉姥爷,你在这路上等着二哥啊,二哥去前面探探路去,待会儿回来接你啊。姥爷极听话的点了点头,就在路上站住了等他。二姥爷便自己翻身越岭的走了。爬过了一座山,酒精化作汗流了出来,酒劲儿也消了,人也清醒了,越想越不对劲,二姥爷就想,不行啊,这是我兄弟啊,是我亲兄弟啊,我怎么把他丢下不管呢?然后转身就跑,回到了那路上。这时天色已黑,朦胧中,见我姥爷依旧乖乖的在路上等他呢,他的眼泪就下来了,过来一把抱住姥爷说,走,三弟,二哥带你回家!
  (写到这儿,我的眼泪都出来了,二姥爷一路辛苦,救了姥爷太多次,若说是在这乱世中,把他丢了也是正常的,毕竟他朋友说的很有道理,穷人家,命贱不如蝼蚁,正常人都难养活,何况一个“傻子”?可他终是没有放弃姥爷,透过血浓于水的浓浓亲情,更是一力承担的勇气啊!)
  

  快到家的时候,二姥爷又被一个朋友拉了去,毕竟以为生死永隔了,这回得见,自是欣喜异常。他见家已在不远处,就叫姥爷先回家给太姥报个喜,告诉她,自己在朋友家喝酒,一会儿就回去了。这次姥爷精明了,担心又被二姥爷给卖了。始终不肯,二姥爷笑着说,放心吧三弟,二哥这辈子都不会不管你的。姥爷这才离开。时值花季年纪的姑姥(即姥爷们的妹妹)当了儿单团的小兵,这天刚好轮到她提着红缨枪站岗放哨。远远望见一人飞奔而来,越看越像失踪几年的三哥,便丢了红缨枪,撒腿就往家跑,边跑边喊:妈呀,我看见一个人,好像是我三哥回来了!太姥正在屋中,边起身边说,别骗我了,人你三哥早死了。原来有些早回来的,没见到他们的就在村里说看见你姥爷被飞机炸死了,还有的说,看见他踩地雷上了,被炸得就剩下半拉屁股了。太姥哭得眼睛差点瞎了。这会儿怎么能相信呢?姑姥说,是真的呀,妈,我真看见了,可像我三哥了!正说话间,姥爷已经进屋,张嘴就叫妈,我回来了。太姥这才相信,一家人抱头哭作一团,哭一会儿说一会儿,这时姥爷就说,妈,你别哭了,还有我二哥呢,我二哥和我一起回来的。他在朋友家喝酒呢,一会儿就回来了。太姥边哭边说,三儿啊,你别骗妈啦,妈有你一个回来就知足啦。姥爷说,妈,真的,我没骗你,他马上就回来了。在某某家喝酒呢。太姥这才相信。过不多时,二姥爷回家,自是又一番欢喜哭泣。
  再后来,姥爷的病就渐渐的好了,然后娶了小他五岁的姥。从那时起,姥家逢年过节就必拜关老爷了。自知了这个故事以后,自小我就对关公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很是亲切,见了他的像总要细细端详,在心中,似乎见了他,便是见到了姥爷一般亲切。


6楼  楼主    ccpp      2021-2-26 1:17:01
转眼几十年过去了,世事如浮云变迁。当年英雄传奇的二姥爷也不免成了耄耋老翁。他一家辗转至吉林,这也原是我妈妈的祖籍。而姥爷一家也早早迁至黑龙江扎根。两位老人各有子孙多人,再见一面,却是难上加难。每每几年甚至十几年不能得见。自姥爷得了脑血栓后,身体每况愈下,家人送他常年在哈市医院疗养。时值基督教在我们小地方开始流传,因宣传的是真善美,不说谎,做好事,渐渐深得民心。妈妈那时懵懂,是个小学老师,本不信邪祟之说,无奈我自幼体弱多病,各大医院也不知去了多少,却检查不出来,那些医生查不出来病源,却说我是装的。后知有仙鬼折磨,便不得不信了。后来知道基督教可驱除撒旦恶魔,但为了我,母女二人同信了教。当然,得说明,这是当年,而且妈妈也信得不诚,无非为了儿女,不得不如此低头。后来终是不再信了,家中供了佛多年。此是后话。于是,妈妈便劝姥爷信了教也好,死了可以上天堂。而且据说,基督教信得诚的人,有好多已经治好了癌症之类的绝症,一个个事例摆出来,盼姥爷身体能够早日恢复健康。姥爷便本着教中的行善本义,要“死前为国家做点贡献”,便告诉了妈妈当年日军掩藏军资的地方,就在牡丹江一带的山里。要妈妈去政府告诉情况,让他们挖出来。妈妈便去了哈市政府,说明了情况,却被告知,具体地址不详,不能取证。而且牡丹江是山区,层峦叠嶂,处处是山,没有具体位置,无法考查。此事终是不了了之。而想不到,姥爷那句话,却成了最后的遗言。没到过年,姥爷就走了。

  姥爷去世后,日子还得过。转眼又是数年过去,这数年光景里,二姥爷的故事早被后人遗忘。人人为生活为生计奔波,这陈年往事,又有谁能放在心上?只有妈妈,一直念念不忘,自小便对我说,没有你二姥爷,便没有咱们这一大家子的人啊。他是你姥爷的救命恩人,就更是咱们的恩人了。我高中的时候,二姥爷来了,他这些年来过得很不好。儿女各立门户,前后共娶了两个妻子,都先他而去。只剩这孤独的老人无人奉养在身前,被子女们送入了敬老院——于此,我不会多说些什么,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但我绝不会让自己的父母老了的时候被送入敬老院。对这样年纪的老人,走路要人扶——尽管他依旧要强,不让人扶;说一句话要喘三口气儿,时时咳喘,家里的姨们舅们包括孩子们是不愿意和他多说些什么的。只有妈妈,时时不忘旧恩,总是给他洗头,洗衣服,聊天,按摩手脚。妈妈总和他说,二大爷啊,没有你,就没有我们这一家子人,我一辈子都感你的恩啊。没事,以后不愿意在那边呆了,来我这儿来,我给你当姑娘养你老,啊!二姥爷有点不苟言笑,即使诺大年纪,仍有威严。我和他说话的时候,见他不爱睬小孩子,这点比姥爷还要严重。但我记着妈妈的话,对这不易亲近的老人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亲切感。二姥爷来了,姥家虽然已住上了瓦房,却依旧清苦,按说这条件远不如敬老院好,住的是土炕,上的是农家厕所,但他一点也不嫌弃,反而恋恋不舍不想走。二姥爷不愿意走,因为他说这里有家的亲情味儿。他每天眯着眼睛晒太阳,有时就迷糊过去一会儿,有时就清醒一会儿,看着这一大家子吵吵闹闹的,却很有家的感觉。他自己的家里没有,他想在这儿找找家的味道。一天中午,他倒在炕上小睡了会儿,我妈妈进来看见,就顺手取了件衣服盖在他的身上。他醒了后,抓着衣服见人就问,是谁给他盖的,后来知道是我妈给盖的,感动得不得了。他说在他家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事儿。我妈一听,眼圈儿就红了,就拉着他的手说,二大爷啊,以后拿我当你的亲姑娘啊,我照顾你,我给你养老。你老了糊涂了,拉在裤子上了,我给你洗,我伺候你,啊!老人也哭了,说,二丫头啊(我妈在姥家排行老二),嗯哪,我就拿你当亲姑娘了啊,你比我亲姑娘还要亲啊!
  (不行了,又要哭了!缓缓情绪。。。)
  

  二姥爷在这里的时候,我妈妈就天天尽量抽时间陪他,他耳朵有点背了,我妈就奈着性子和他喊着说,每每让他能听得懂。感觉得出来,即使有些糊涂了,清醒的时候说的话还是极有见地的,勿庸置疑。他对我妈妈说,以后丫头(指我)上学的时候啊,我给你拿钱啊。我妈就逗他,你能给我拿多少啊?他说,他们(指他的子女们)给了我两万,在养老院。我给你拿一万啊,不够再和我说。我妈就心里难受了,心里知道这个老人还有什么呢?就这么点东西还要往出给啊。就赶紧说,不用啦,二大爷,你那点钱呀,不够,以后的吧,我指着你给我姑娘拿个十几万呢。你这心也不诚啊!二姥爷就笑了,说,行啊,我有多少就给多少吧。他知道我妈这是女儿和父亲撒娇的意思呢!
  家里人都不想让二姥爷多住,希望他快点回去。其实这也情有可原,一来历史毕竟久远,为人所淡忘再所难免,二来二姥爷重病在身,都怕他倒在这儿。我妈虽一心想留他,但毕竟工作繁忙,无暇顾及太多,而且独力难支。唉!
  最后,老人终于缠不过大家的软磨硬泡,回到了吉林他的敬老院。
  

  当年年终吧,老人就不行了。他的子女给我妈打长途电话,要我妈速去吉林,因为老人尚在弥留之际,不肯咽下最后一口气,意识时清醒时糊涂,总是嘴里念着要我妈来。说想我妈了。我妈这时在我家这边一个宾馆单位,当时国家总局领导人来访,整个宾馆的人的精神都绷得紧紧的,我妈作为主要负责人,实是无法分身。当时我经常两三天见不到她。但听老人的子女们十万火急的电话,我妈不得不即刻起身,前往吉林,见二姥爷最后一面。
  到了之后,老人睁开混浊的眼睛定定的看着我妈,我妈强忍着眼泪没流下来,强笑着说,二大爷,你看,你想我,我就来了。你还认识我吗?二姥爷缓缓的点了点头。我妈依然强笑着说,二大爷,我听说你怎么不听话呀,怎么不让他们给你洗澡换衣裳呀?(东北风俗,人要走了时,要洗得干净,换穿的是寿衣)二姥爷说,我不让他们给我洗。我妈说,那我给你洗行吗?他说,行。我妈便给他洗了澡,又剪了指甲。我妈趴在他耳边说,你还想谁呀?二姥爷尽量用力握住我妈的手,说,我就想你啊。我妈说,我这不是来了吗,你还想谁呢?二姥爷说,那我也想你。我妈的眼泪就下来了。回头看他的子女们,一个个尴尬万分,是啊,自己的父亲却不想亲生儿女,想的,却是远房的亲戚。颜面何存呢?我妈便趴在他耳边和他聊天,聊她自己小的时候,聊姥爷生前,还问他,你看到我爷我奶(我太姥太姥爷)了吗?二姥爷说,看到了,我妈(太姥)让我背她,我背不动啊!我妈又问,那你看到我爸了吗?二姥爷说,看到了,都看到了,还有我四弟。都来了。我妈就知道二姥爷不行了,人在弥留之际,能看见死人的时候,就一定活不了了。
  

  第二天,老人精神出奇的好,我妈知道这是回光返照了。果然,晚上就去了。
  出殡的时候,包括开追悼会的时候,我妈哭昏过去了好几次。在追悼会上,我妈拿着主持者的麦克风边哭边说二姥爷的恩德,在场的人无不落泪,还有人惊奇,说,我妈哭得这么厉害,是不是老张家请来的啊?(意为请来哭丧的)二姥爷的子女却落泪的少,甚至觉得我妈有点过了,让他们在亲友面前有些失了面子。。。
  回来的时候,妈妈带了二姥爷生前用的扇子,作为纪念。。。
  事隔多年,每每想来,都是感慨不已。心里的感觉说不清道不明,有对关公的尊崇,有对二姥爷的感恩,也有对人性、亲情的思考置疑。凡此种种,不一而足。难说究竟是种什么感觉。只是自二姥爷没了之后,就暗暗立志,一定要写出文章来纪念此事。也曾对妈妈说过,问过一些细节。惭愧的却是,这些年来,也曾为生活,为情,为工作思虑万千,苦恼过,快乐过,却终将此事淡忘了。每每稍稍忆起,只作充满愧疚的回忆一下就过去了。
  而且,当年也并没有天涯这样的好地方,能容我分说清楚。
  此志虽名为写鬼神,实质却更突显二姥爷。即使是在写的时候,一幕幕鲜活的场景和他侠义的身影似乎就在眼前。。。
  

  敬关公。更敬二姥爷。
  敬关公,是因他究竟是姥爷和二姥爷的恩人。且传闻关羽前世为项羽,性烈,正直刚正不阿,再转世时换姓不更名。死后烈性封神。中国红白黑俱供为神。警局、赌场用以避邪,居家百姓也供他,是属财神中的武财神。
  敬二姥爷,除了他对我一家人恩重如山外,更多的却是他一生的威信。最终晚年不得清福,想必是英雄迟暮的最好写照吧。其它的,我宁愿自在不言中。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二姥爷在我心中,和关公是一样的存在。崇敬不可亵渎。若是有人会骂我不敬神,我也不想多说什么,神佛之道,我比谁都信。只是心中已将二姥爷敬为天人罢了,希望大家理解!
  最终,谢谢大家能耐着性子看完我这篇故事!
  本人初次发帖,写了一个下午。文笔不好,大家见谅!不为别的,只为了了自己的一个心愿,还妈妈一个承诺!只是再多的缅怀,也难再见到亲人容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