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所亲历、道听的恐怖事件 [转载] |
ccpp 2020-10-2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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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汉若威
时间:2008-08-3012:26:40
我是一个彻底的无神论者,从来不信鬼神之事,但这并不表明这个世界上有着科学无法解释的种种灵异事件,这些事件中有些可以通过科学的分析来还原其本来面目,有些却受科学发展和人类思维的局限,不能给出令人信服的答复。勇敢承认我们现阶段还面对着许多科学无法解答的未解之谜,才是一个真正唯物主义者应有的态度!
我以下所写的灵异事件中,有些是我亲身经历的,有些是和朋友闲谈时听说的,我所亲历的事件绝对没有任何的虚假和夸张,实际上,我并不是在讲鬼故事,在我亲历的这些事中,也没有任何鬼的具体形象,但“它”却曾如此真实地靠近我,仿佛当时转个身便会与“它”面对面,这些令人恐惧的经历深藏在心灵深处,迷雾厚重地笼罩着它,直至今日,有些细节已经模糊,但灵异事件的内核却历历在目!
我讲的第一个故事是:蹲跳的冤魂
一、蹲跳的冤魂
这是我在八十年代初在家里听一个姓黄的伯伯讲的,对那个年代有印象的人都知道,物质匮乏是很普遍的事,特别是电力供应,时有时断,连个通知都没有,为了省电,家家都装那种瓦数很低的白炽灯(那时我还没见过节能灯管),在这种昏暗发黄烟雾缭绕的环境下,听着黄伯伯和我父亲的这段谈话,我当时的感觉是毛骨悚然,至今我依然相信那是真实的事件!
黄伯伯是个司机,那个时候跑的是乌伊线(新疆乌鲁木齐市---伊宁市)的客运班车,如果这里有新疆人,都知道现在从乌鲁木齐到伊宁坐夜班车一晚上就到,但在当时公路的那种状况,正常情况都是跑两天才到伊宁,晚上是休息的。
黄伯伯经历的事,就发生在第一天的晚上,本来照正常情况,在天黑之前就可以到托托(一个小镇),但他的车在半路上水箱开了锅,不得不停下来查看车况,当时乌伊公路上的车还不多,而且新疆出了城市几乎都是一望无垠的戈壁滩,如果车坏了只有坐守,等待路过的车帮助,好在他的车只是水箱开锅,风扇皮带断裂,但这一修车,耽误了至少三个小时,黄昏时分才搞好上路,这时天空飘起了细雨。
离托托还有半个小时的路时,天已经黑透了,雨也变大了,整个车箱的乘客似乎都睡着了,只有黄伯伯驾驶室副座的一个托托当地人有一搭没一搭地和黄伯伯聊天(当时的客车驾驶室和乘客是分隔的),就在这时,黄伯伯忽然发现大灯所能照到最远处路边处有个跳动的身影,尽管雨下的很大,但那个身影的跳动却很清晰,黄伯伯自言自语地说“这地方这么晚了还会有人?”,副座上的托托当地人没有搭腔,黄伯伯加了几脚油,想看看那到底是人还是什么动物。黄伯伯在我家里描述到这里时,脸上表情有点怪异起来,因为当时的情形更怪异,没有一个人会跳的那么快,即使是动物,也不会沿着公路那样跳下去,似乎那东西离车越来越近时,黄伯伯心跳蓦然加快!
那就是一个人,半蹲着身体往前跳,就像我们体育课上所做的蛙跳!但不同的是,这个人的头上套着半个尿素袋子!雨中的这一幕让黄伯伯的把握方向盘的手开始发抖,而那个人居然保持着和车一样的速度!就在这时,副座上的托托人突然声音很大地说“师付,加油走!”黄师付下意识地跟着声音加大了油门,几秒钟后跳动的“人”就被超了过去,黄伯伯这时腿都发僵了,依然深踩着油门,车在雨夜中狂飙,就当时的路况下这种车速很危险,托托人提醒黄伯伯松油门,黄伯伯才反应过来减慢了车速,从后视镜看,除了漆黑和轮胎辗压公路的声音,似乎从来没有什么发生过什么。半个小时后到了托托镇,黄伯伯在吃饭的时候还惊魂未定,没让那个托托人回家,请他喝了酒,当然问起了刚才发生的一幕。
托托人喝着酒,讲了半年前发生的一件事。原来在半年前,一个傍晚的阵雨天,一个放羊的小伙子在放羊回来的路上,被车撞死,肇事的车辆在车祸发生后逃逸,等到有人发现小伙的尸体时,都开始腐烂了,尸体被扔在路边的一个桥洞下,头上罩着半拉尿素袋子,拉开袋子,头颅已被压得不能辨认,人们推测可能是后面来的某辆车的司机处于好心,用尿素袋包住了压碎的头颅并把尸体放在了路基下(司机没有报案的原因黄伯伯推测是怕被错认为肇事者)。
“娃娃死的可惜的很,被谁轧死的都不知道”托托人惋惜的说,不过从那以后,每逢下雨天的夜晚,那段路上总会发生奇怪的事情,托托人说这种事他自己也听说了好几次,但这是第一次亲眼看到。故事似乎到这里就结束了,黄伯伯续上了一根烟,对着我父亲说“我相信报应呢!”
就在这件事发生的一年后的一天,距托托三十公里的路上出现了一次车祸,一辆放空的客车在雨夜冲下路基,客车破坏没有那么严重,但驾驶员却从前挡风玻璃中被甩出去,横死戈壁,黄伯伯最后说,他坚信那一定就是报应!因为从那次车祸后,再没有人在那段路上看到过类似的怪事。
2楼 楼主 ccpp 2020-10-22 0:22:49 二、孤寂的魂灵
九十年代初,没有考上大学的我,唯一理想的出路似乎就是当兵了(那时当兵包分配工作),于是在90年的冬季,我穿上了军装,走进了军营,让人遗憾的是,新兵连后我被分配到了一个南疆大山沟的**库中(至于什么库,不能告诉大家),在这个深山大沟里,除了我们不到八十个兵,还有几户给部队放牧的牧民外,就没有其他什么人了。
令人心慰的是这是一个有着原始的松林、草原和河流,风景秀美的山沟,不至于对着荒山空谷让人发狂。实际上熟悉环境以后,这样的景色在我们眼里也蜕变成了另外一种空荡和悲凉,即使最近的小镇,也要坐车走将近十个小时!
在这样的环境下,自己找乐子打发时间是必修的功课,否则三年下来不变态才怪。
我最爱的活动是到哨所找战友打电子游戏,在这里可以暂时摆脱纪律的约束,尽管在营地里纪律也不是太严格,去哨所都要有合理的理由,我的理由是给他们送补给,其实补给是专人送的,但领导有时也会松一下,睁一只眼闭只眼,毕竟在这种环境下人绷得太紧对大家都有潜在的危险,虽然是军队,领导也是讲究领导艺术的。
回到正题,哨所离驻地十公里,昏天黑地的打了几个小时的游戏后,天开始下雨,我掂量了一下,天黑前雨都不会停,而送补给的车已经走了,这意味着我只有步行回驻地。
于是就给首长打电话报告了情况,首长同意我次日返回。当夜哨所除了一个留守,三个战友加上我一行四人进行最后一次巡逻,尽管雨不是很大,但大家商量了一下不打算像往常一样巡逻完全部路线,准备就此返回,就在这时,一匹马的嘶叫声响彻了夜空,前面说过部队上有几户牧民给我们放牧,包括马羊和耗牛,因为在深山里,这些大小畜都是散养,夜不归圈。这样的嘶叫声证明马是受惊了,而唯一的可能是,哨所的班长迅速下了结论:有狼!
三个战友压弹上膛,下了简易公路向马嘶叫的山坡行进,尽管我们全力地奔跑,但深一脚浅一脚的速度却不快,马的嘶叫声越来越弱,借着手电光,我们看到了骇人的一幕:三只狼在往山上拖着一匹已经半死的马,狼很凶恶,即使手电已经可以照到它们,却丝毫不退缩,相反发出低沉的吼叫,山东籍班长骂:奶奶的,打死它们!
就在借助微弱的手电光瞄准的时候,一个清晰的声音出现了,是哭泣声,一个女孩断续的哭泣声!尽管过了这么年,我还记得那声音,我还肯定那一定是女孩的哭泣声!
班长立即下令收枪,我回头看时,尽管夜很黑,我敢保证战友的脸色苍白!我们四个原路返回,至于没有打狼的原因,在路上没有一个人问!晚上我问班长,班长叹了口气,说:真邪门,你明天自己去看吧。我就没再问什么。第二天早上返回驻地的路上,我好奇地下了路基寻找昨天的行进路线,在地势稍缓的半山坡上,我看到了那匹可怜的马,除了完整的头蹄和尾巴,身上已经成了白骨,连内脏也被拖走了,在往前走几步,我定住了,离马二十米远的样子,赫然有一个坟茔!
我当时心跳加快是有原因的,在这样的一个空旷原始的,除了军人就是几个牧民的深山里,谁会把人埋在这里?!青天白日的,我壮着胆走近看了墓碑,生于一九七零年,死于一九八五年,是一个女孩!
联想到昨天夜里的哭泣声,我连滚带爬的迅速离开。回到驻地,我开始打听这个坟墓的来历,指导员告诉我,那是上一任主任(团级)的女儿,女儿放暑假时带到部队来玩,结果在移库作业中被叉车撞死,主任痛不欲生,几天水米不下,最后黯然决定把女儿葬在这个空旷人稀的深谷中,并在一年后转业,指导员说,每年主任都来上坟,明显显得苍老了很多,每次都在坟头上哭的昏死。
知道了这个坟的来历,我默然,一个花季少女,本该在她的天地里享受如花般绽放的年华,却永远埋葬在这空寂的山谷,与天地大山相伴,用宁静作为生命的归宿。后来我很少再去哨所消磨时间,一次碰到了哨所的班长,他告诉我,之所以没有下令开枪,是女孩的哭泣声让他突然觉得不能让野狼的血脏了女孩的坟,或者,他说,不能让女孩的魂灵和狼相伴。
3楼 楼主 ccpp 2020-10-22 0:23:01 三、不可思议的负重老人
这是我的一个要好哥们给我讲的一件事,至于和鬼有没有关系,他也说不清,时间似乎有些久远了,这是他少年经历过的一件事,地点就发生在我们所处的居民区。
那时的乌鲁木齐市,常住人口只有现在五分之一那么多,而我们父母所在的单位,把家属区建在了一个离市区较远的,背靠荒山的城乡结合部(当然现在属于城区了),记忆中除了路对面有个少量驻军的部队,几乎家属区的两侧都是大区的开阔地,是城区建筑垃圾和生活垃圾的倾泄地,至少在这个家属区里,人丁还是比较兴旺的,那时候计划生育才刚刚执行不久,我们三五成群的都是小孩,虽然没有现在这么多娱乐设施,但我们的快乐是现在的小孩不会再享受到的了。
而家属区所背靠的荒山,那时不仅荒凉,而且对我们一干小孩来说还比较恐怖,到处是坟茔以及成片的乱葬岗,然而朋友的故事并不是发生在这里,而是发生在家属区前的那条破烂的公路上。我曾在听完故事后问过朋友,你遇见的是鬼吗?朋友不置可否的说,我觉得也不是鬼,但也不像是人。我相信这事放在今天,我可能有胆量去探头看个究竟,但事情放在那个年代,那种环境下,即使是一群小孩,也会立即作鸟兽散。
事情的开头起源于游戏,现在小孩也做这个游戏:电报开花。但我实在想不起这个游戏的规则和程序,在那个疯跑的夜晚,朋友在家属区边发现一条地道,这个地道就是输送暖气和自来水的地下管道,并不是送给我们家属区的,那个年代都是烧炉子,暖气见都没见过,更别说是自来水了。现在回想,这条地下管道是家属区旁边即将建立的工厂的附属工程。总之朋友发现了这条入口相当兴奋,终于发现了一个隐匿的好地方!于是好几个人钻了下去,并且沿着管道一直往前走,管道似乎见不到头,而且多有岔口,这样走了一会,有些小伙伴不干了,先前的兴奋激动逐渐被紧张恐惧所取代,于是几个跌跌撞撞的调头返回了,朋友的胆很大,大有不走到头不罢休的味道,居然只身一人向前钻,大约窜了十几分钟,头顶有亮光,终于找到了一个出口。
朋友笑着对我说,我当时以为走了多远,出来一看,不过距家属区几百米!几百米可怕吗?可怕,在当时根本没有路灯,除了天上的星星依稀可见,基本漆黑一片,即使家属区的灯光做指引,也感觉置身于荒野外,朋友在地道里没有恐惧,在这里却有些脊背发凉,因为这里有片乱葬岗。朋友说他没有胆量穿越这片乱坟,只好往马路的方向狂奔,就在马路的路沿上,他看到了一件怪异的事情。
一个物体在缓缓地移动,朋友说他第一个想法就否定了这是辆车,既没引擎的声音,也没有车灯。我详细地问了物体的形状,他说你见过现在拾荒的人用空塑料瓶填满的麻袋吗?我点头。他说你见过四五个这样被填满的麻袋捆在一起吗?我说想像一下体积会很大,他说就是,你能想像一个人佝偻着身子背着这么多麻袋吗?我说如果都是填满的空塑料瓶,似乎也不无可能。他沉吟了一下,对我说,我们那个年代你见过塑料瓶吗?
我当时听完他这么一问,有种全身发冷的感觉,看这篇帖子的人会和我当时问的一样,也许是棉花吧,也许是饲草之类的吧?他接着说,我走近了跟在后面,看见不断的有黄土和石块从袋子往下掉。别说是做好人好事了,这种不可思议的事情让我朋友脑袋里闪过的一个念头就是:鬼!他拔腿就跑,慌乱中回头看了一下,没有清晰的形象,记忆中就是一个把头埋在填满的麻袋堆中佝偻前行的老人。他告诉我,这么静的夜,他都没有听到这个人哪怕一丝的喘息声,一阵狂奔后他到了家属区的大门口,那里还有些人在聊天,朋友想要看个究竟,就坐在门口等,直到深夜人群渐渐散去,也没任何人经过。而那个令人不可思议的,背负巨大体积麻袋的佝偻着身子的老人,就此深深印入朋友的记忆中。
4楼 楼主 ccpp 2020-10-22 0:23:28 作者:chenshulin1972 时间:2008-08-3019:41:00
外祖父遇鬼
外祖父中年时,性格暴躁,是个打架不要命的主儿。左右临村送其外号:刀子。其每晚习惯去邻居家久坐。(晚上农村有串门的习惯)一晚,其回家经过房后,黑暗中忽见一人低头打坐,天黑,只见轮廓,疑似中年妇女。外祖父疑是此女便溺,未加理睬。到家后,心中颇为疑惑:这么晚了,谁会在此便溺?越想越有疑虑。给我外祖母说:喂,你起来,看看谁在咱房后?外祖母已卧床休息,颇为不耐烦:管他谁呢,你睡觉不得了?外祖父又去唤一个院子的二祖父,(过去在农村家里人多,都在一个小院子里挤)二祖母也不让其出去。外祖父不禁大怒:全是他妈的胆小鬼。于是,其从梯子上到房上,低头见此人仍在此处,便悄悄地从房檐上扒下一块青砖,向此物砸去并大呼:看你还不滚。那人被砖一砸,忽地变做一团烟火而去,且夹带风声。
此后,外祖父便觉的浑身不自在,惧光,怕风。头发胡子和指甲好长也不加修剪。脾气也更加暴躁。白日也不出门。几乎和疯子无疑。其实他的思维很正常。只有晚上,他一人步行去十几里外的一个村庄看病。当时,正是拉大队,吃大锅饭的时代,由于外祖父有病,且村干部也颇为惧怕他,也是睁一眼闭一眼由着他。此病看过好多医生,都不知什么病,也没有明显的症状(不象现在,有各种先进的仪器)。直到一年后,外祖父才逐渐康复。
外祖父今年84岁,身体仍健。
5楼 楼主 ccpp 2020-10-22 0:23:40 四、逝去的姥姥
现在的孩子都是隔代亲,在我们那个年代,奶奶爷爷也是一个甜美的回忆,和现在的孩子不同,那时每家都至少有两个孩子,独生子女是很少很少的。在我们父辈的那个单位的年青人(我们都还是小孩),大都是从内地过来的,有的是支边,有的是复员就留在当地,我们这一代算是二代移民,因此谁家要是有奶奶爷爷或是外公外婆,大都是从内地过来暂住的,我奶奶在我幼年时来过一次,住了一年就走了,留下的印象很模糊,今天要讲的,也是别人姥姥的事,她到新疆五年,就在要离开回内地的前一夜最终长眠于新疆。
这是我的一个小伙伴的姥姥,他本人经历过一件非常恐怖的事情,但他姥姥的一些事情,与他无关。“这娃娃是阳气旺!”他父亲在事后如此总结。经历这些事情的,是他的姐姐,比我大两岁,女孩发育要早于男孩,所以他姐姐基本上不和我们在一起玩,不过我也有一个姐姐,这件事情,就是从她们的聊天中知道的。
有一天他姐姐在和我姐姐聊天时忽然冒出一句:我梦见我姥姥死了!并且详细描述了梦中的姥姥死后的样子,我并没有在意的去听,忙着我手里的事情:叠三角,一种游戏的道剧,从那个年代过来的一定都玩过。然而我的耳朵过滤了大量信息后,留下了一个小细节:我看见姥姥脸上蒙着一张黄纸躺在烟雾中,风把黄纸不时吹开,露出姥姥蜡黄又熟悉的脸庞,好像只是睡熟一样。她当时肯定不是这么说的,一个小孩不会描绘这么精细,而我现在写这些时,不自觉的加工了,我不知道孩童间的对话怎么写实,何况过了这么多年了。我估算当时她十一岁,我九岁。我当时只是好奇,死人脸上为什么要蒙黄纸呢?我至今也不知道这个风俗的含义,也没有专门去查过,我也肯定,她也不知道,她自己在描述的时候也自问:为什么要蒙黄纸呢?
就在这不久的一天早上,邻居家传来悲声,我随后得知:伙伴的姥姥凌晨时候在院里解手时一头栽到地上,再也没起来,早上发现时,身体已经凉透了。
他姐姐后来说,她和姥姥一直睡在院里的偏屋内,那天夜里她做了一夜的梦,晚上都没有起夜,天亮时听到妈妈的惊叫声才知道所发生的事情。老人家第二天就要回内地了,可能是太过兴奋了,很晚都没有睡,然而这一睡,就再也没醒过来。当时我们正放暑假,天气很热,我记不得那么多细节,到傍晚时他家院里拥满了前来慰问的人们,我跟着伙伴也挤了进去,伙伴没有表现出多少悲伤,大概是还不知道这其中的意味吧,我的心情是既有点恐惧,也夹杂着一些兴奋,这是我第一次看到死人。就像是在梦中的感觉,嘈杂、拥挤、哭泣、烟雾,我看见老人穿着寿衣躺在一大块冰上,周身寒气缭绕,而她的脸上---赫然蒙着一张黄纸!我心突突的跳,在老人家的脚边,放着一台风扇在不停地来回吹着,蒙在脸上的纸时起进落,我看见了一张蜡黄的脸,老人家还是那张熟悉的脸,但周围的一切都在提醒着我,生死已是两界!
夜深了,当我躺在床上迷糊的时候,那句伙伴姐姐被过滤后留下的信息突然闯入大脑:我看见姥姥脸上蒙着一张黄纸躺在烟雾中,风把黄纸不时吹开,露出姥姥蜡黄又熟悉的脸庞,好像只是睡熟一样!我的睡意一下全散了,立刻跳下了床,硬是挤到了姐姐的床上。
她姐姐后来对我们说,一天夜里起来解手,迷迷糊糊地就走进了曾经和姥姥一起睡觉的屋里,而姥姥,就躺在她的身边,看着她。说到这里,伙伴的姐姐说这些的时候没有一点恐惧,反而是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6楼 楼主 ccpp 2020-10-22 0:23:56 五、废弃的女兵营
虽然这是我亲身经历的一件事,但我至今都怀疑事情的真实性,我不知道我是否真的曾经遇到这样的事,还是发生在梦境中,就像是“鬼”到底是种真实存在的形象,还是人脑中浮现的一种幻象,总之,世上无法解释的事情太多了,有待于科学的发展,来给出这些谜题令人信服的答案。
前面说过,我九十年代当过兵。九二年时部队举行后勤保障联合拉练,地点就在驻地隔山的一条山谷中,虽然只隔一条山,但很少有人能穿越,因为山高地险,多数山峰均在雪线以上。我们都是乘车绕了一个大圈(至少七十公里)从另一个山口进入的,这整个山区就是一个禁区,我不知道里面还埋藏了多少秘密,这个山谷中也有一条军事公路,失修已久,破烂不堪。山谷的深处曾经是一座野战保障医院,在大裁军中被裁撤了。到这里拉练的目的,据说就是面对恶劣的交通和天气情况,检验部队的保障和生存能力,这条山谷和我们驻地没有什么区别,除了恶劣的交通条件以及极端的天气状况。
七十公里的路,足足走了十个小时,除了中间还有一些拉练的课目演练,耗在路上的时间,大概是七个小时,一个小时仅仅是十公里!原本是拉练结束后稍做整休就返回,但首长对结果非常不满意,在简单的总结会上既客观地分析了踣况和天气状况(当时下着阵雨)对部队行进速度造成的困难,同时也指出了反应能力不足,处理和应对各种复杂情况的决策不合理,并当即宣布择地驻扎,次日以驻扎地为起点,所有课目重新演练一次。
山里的雨来的急,去的也快。原先课目里没有准备在外野营,战士们都只带着背包,没有野战帐篷,总不能都睡到烂泥里吧?野战医院的营地距此仅有五公里,于是大家上车,去野战医院驻扎。天已黄昏,太阳的余辉淡淡地映衬着山谷的清新美景以及在我眼中有些诡异的图画---几座兵营、食堂、礼堂、操场、机关楼,没有人影,没有烟火,没有广播,一个设施完备的死寂兵营!时间如果倒流七八年,现在这里一定是另外一副场景:广播在播放着歌曲,操场上几个女兵在散步,食堂的炊烟袅袅。然而时间让这一切统统成为昨天,建筑物因为主人的离去失去了生机。尽管已经过去七八年,这里的一切完好无损,除了到处堆积着厚厚的灰尘。
吃过了炊事班把所有的剩余材料做成的杂烩饭了,大家的情绪都很放松了,我们一班和二班被指定在一号营房驻扎,到了房间里大家发现地板很潮,班长向上级反映,这才知道一号营房地势有点低,二班也反映了,于是二班的人被分散安排到二号和三号营房,安排了几个人后,班长看到实在没多余的地方了,就思忖着找个地方让我们剩下的四个人对付一宿,不知道谁出的主意提议到礼堂住,舞台上铺着木地板,一定不会潮。一致通过,也实在是因为太累了。
这一夜我睡得很不踏实,先是倒头就着,半夜起来就着透进的月光在角落里尿了一泡,厚重的幕布和空荡荡的座位让我打了个大大的尿颤,并迅速返回钻进了被窝,不知是哪里的座椅咯咯作响,还是身旁战友的鼾声让我翻来覆去睡不着,不知过了多久,我在迷迷糊糊中耳边响起一个女声高昂的报幕声:各位亲爱的战友,下一个节目是…,我翻了个身,似睡非睡中又似乎什么也没有,只有死一般的寂静,而我重陷迷糊时,耳边的报幕声又高亢地响起:各位亲爱的战友,下一个节目是…,这个声音就在这舞台上响起,我就是舞台下的观众,而声音却像是来自另外一个世界!我又翻了一个声,努力地想睁开眼睛,却被梦沉沉地魇住,我终于把眼睛睁开了一些,并翻了一个身,这一翻身吓了我一大跳,身边的战友瞪着眼看着我!嘴里嘟囔了一句:下一个节目是什么?然后翻过身去。
我至今不分清这是我在梦中的情境,还是真实发生过,或者是我以为自己醒了,其实还在梦中?这种梦中梦我也曾经做过,却从未如此真实过,或者根本就不是一个梦?!就我后来听说过的一些事情,如果我使劲把我的这个经历和灵异事件联系,确实有一个女兵因这个舞台而死,她不是报幕员,也不是死在这个舞台上。
在多年前的一次文艺汇演上,一群女兵表演着舞蹈,下面坐着的是各级的部队首长以及兄弟部队的战士们,就在舞蹈的结尾,意外发生了,一个女兵的裙带断裂了,她被绊了一跤,狼狈的站起来后,发现身上仅仅穿着内衣裤!礼堂内爆发了一阵哄笑,我相信这哄笑是一种自然的反应,却给这位女兵带来了极大的羞辱感,就在不久后,这位女兵割腕自杀。之后上级下了一个奇怪但又可以理解的命令,这里的女兵在文艺表演中不能着裙装表演。
这是我经历的一件令我不能辩其真伪虚实的事件,不管这究竟是不是一个梦,那个女兵的报幕声却如此真实和清晰:各位亲爱的战友,下一个节目是…
7楼 楼主 ccpp 2020-10-22 0:24:08 六、夜闯乱葬岗
这件事情的主角就是前面讲过的《逝去的姥姥》中我那个伙伴,他的小名叫兵兵,姥姥去逝的前后他都没有遇到过什么怪异的事情,而都是发生在她姐姐身上,我想可能是因为他姐姐和姥姥感情浓厚的原因,不排除是巧合或者是出现过一些幻觉,总之他爸爸说他是阳气旺,就是这个阳气很旺的兵兵,发生了夜闯乱葬岗的“壮举”,不过需要说明的是此举并非是他炫耀自己的胆量,而实在是迫不得已的情况下发生的。关于这件事,从他嘴里说出过两个不同的版本,第一个版本是事件发生的第二天他告诉我的,第二个版本则是后来他陆陆续续不断总结的。第二个版本的我个人认为已经变成了故事,说的越来越邪乎,明显是他不断地在添油加醋,制造噱头,因此这件事我以他的第一个版本为基础,毕竟我也是这件事的参与者之一,而且第二天告诉我时他还惊魂未定,可信度比较高。
那是一个炎热的暑期,一群小孩的日子主要以打髀石(新疆小孩的一种游戏,九十年代后消失了)、玩烟盒、去水库游泳、打群架(我们多是跟在大孩子的后面起哄)为主。前面的段落里我说过,我们的家属区背靠着一片荒山,因此我们活动里也少不了---爬山。那时感觉山还比较远,不像现在到处都在开发住宅小区,建立工厂,山一下近了许多,那时去爬一次山,需要要充足的时间,荒山里有几片坟区,而且周边地区都很荒凉,所以晚上还是比较恐怖的,有一次我和几个大一点的娃娃一起去爬山,结果下山时晚了,几个大娃娃猛往山下跑,我跑不过他们,结果从山上连滚带爬地下来,屁股都快摔成了八瓣,至今手上还有一处当年滚下山时留下的伤疤痕迹。言归正传,这次事件的开头,也是从爬山开始的。
前面说过爬山都要有比较充足的时间,这一次却例外,以两个大孩子为主,家里养狗的都带上了狗,那时还没有宠物狗,都是土狗。我记得好像有七八个人,在下午吃了晚饭后浩浩荡荡地上了山。在最高的山峰上,我们七嘴八舌的聊天,当时天已经黑了,乌鲁木齐的夜景可以尽收眼底,尽管那时乌鲁木齐城区还很小,也不繁华,但在我们那个年代里看着成片的灯火,感觉已是非常壮观了。俗话说上山容易下山难,我想这话是针对比较陡的山说的,因为下山我估计最少用了2个多小时,后来我推算,我们到山下时已经是夜里11点左右了(内地的网友请注意新疆和内地的时差),天早就黑透了,不过那夜月朗星稀,还没有到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下了山峰,再穿过几座小山就离家属区不远了。
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我们带的狗都走在前面,我们则在后面边聊天边走,这时前面的狗突然成群地叫了起来,似乎遇到了什么东西,两个大孩子比较镇定,招呼着我们停了下来,然后大声呼唤着狗的名字,狗却不听招唤,依然在狂叫,随后一个大孩子有点慌了,对着另一个说:可能是走到哈萨的地窝子了,碰到守窝子的牧羊犬了!我们一听都紧张了起来,在大山峰和几片小山之间相对平缓的地带中,草长得相对茂盛,可能是雨水都集中于两片山之间,因此常有一
些牧民到这里放牧,并在几个地方盖了地窝子,有时晚了就住在地窝子里,牧民自然没什么可怕的,但牧羊犬却非常凶悍,而且在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的荒山里,谁知道什么时候扑上来给你来一下?两个大孩子明显的有点慌了,狗叫声也越来越近,其中一个糅起了手中的拴狗链,一边糅嘴里一边发出呼啸声,这下子可炸了窝,一群小孩立即四下逃散,我当时虽然也很恐慌,却没有跑,而是紧随着糅铁链的大孩子,我当时想的是这样牧羊犬大概不敢过来吧?
主线还是要集中于兵兵。后来他告诉我,他撒丫子一阵猛跑,至到狗吠声很小了才停了下来,他跌坐在地上喘息,根本顾不上害怕了,当他心情开始平复一些,打量了一下四周,这一看,立马让他头皮发炸,四周都是密密麻麻的坟头!突然间刮起一阵非常阴冷的风!他刚平复的心一下又提到了嗓子眼,他弹簧一样地跳起来就跑,很奇怪的事发生了,无论他怎么跑,就是跑不出这一片坟头,而且感到腿非常酸痛,月光淡淡地挥撒在这片坟地,浓厚的阴气仿佛一道墙罩住了所有的出口!兵兵后来说,我真的遇到什么东西了,不是鬼,而是有什么东西救了我!他在月光下隐约地看到远处一股烟一样的东西,他就往那么跑,这一跑,烟又向外扩散,他随着烟的方向跑,腿也不再酸痛,就这么一会儿功夫,那片坟已到了身后!兵兵顿时一身轻松,一溜小跑回了家。
至于后来他嘴里第二版本的一些事情,什么见到有女人在坟头哭,有个坟上有个洞在冒烟之类的胡话,我统统没有相信,因为事情发生的第二天他就告诉我那么多。之后的一个星期,我和小叔上山捉蝗虫(喂鸡),在路上我告诉了他这个故事,恰巧就走到那个地窝子附近,果然看到一大片坟地,许多坟墓的墓碑早已不知去向,我和小叔在坟地里转了一阵,小叔告诉我,你看这片坟,中间地势低东西是山坡,南面向着山越来越高,只有北面是往山下走,要不兵兵咋越跑越累呢,黑夜里他根本没看见坡!而他从地窝往跑到这里都是下坡,到这迷了方向,要不是他随着烟绕出来,估计他还要绕一阵才能绕出去!那烟到底是什么?小叔摇了摇头。下山时,我们看到沿着坟坡中间的沟,撒着一路的纸钱。
8楼 楼主 ccpp 2020-10-22 0:24:19 七、坟场秩事(上)
我成年以前听过许多鬼故事,而讲鬼故事的场合大都在晚上,每每听到这些故事的时候,都是又兴奋又紧张,如果是在别人家里听,还要考虑怎么回家,以至于在成年以前许多时候不敢晚上一个人去上旱厕,害怕茅坑里伸出一只手问我要什么颜色的手纸,害怕黑暗的角落出现一个身穿白衣长发盖脸的哭泣女人,害怕照镜子时出现没有第二人在时不该出现的身影…,成年以后这些对“鬼”的恐惧渐渐褪去,也许是看了太多的恐怖片而产生了审“鬼”疲劳,也许是知识素养的提高形成了自己的世界观人生观而对鬼神产生了不敬之心,也许是对花花世界里各种欲望的专心追逐淡化了对“鬼”的专注力,总之,对各种类型的“鬼”事不再有从前那样的猎奇心了。
因此当老季给我讲他经历的一些灵异事件时,我感觉不是很可信,老季的眼睛总是迷糊的,他每天会喝很多的酒,基本上已经中度酒精依赖,他在讲事情时会毫无预兆地爆发出神经质的笑声,那种笑声很奇怪,就像是母鸡生蛋时憋出来的叫声,老季的职业是---守墓人。这样的一个有点神经质的老汉加上这样一份常人避之不及的职业,我只好把他讲的事情归为故事一类,尽管他强调这些事真的发生过。
我见过老季两次,都是在清明节的那个星期日。我都是陪领导上的坟,我不明白领导为什么要叫上我,也许那时我是新来的,可以给他跑跑腿,帮他从车上把东西提到坟前,反正第三次时我找借口拒绝了,自此也再也没去过那个坟场。我到现在也不清楚怎么会有守墓这个职业,是为了防止盗墓者?老季的值班室在离坟场不远的公路边上,听说九十年代末那里进行了大规模的改造,大面积地植树造林以及丧葬改革,那里已经成为了一个商业化的陵墓园。并且一平米的价格比同面积的商品房还贵,而在那时,只要你能找到空地,随便埋,坟头是密密麻麻的一望无际,让你看的浑身起鸡皮疙瘩。
要说这样一个守墓者,恐怕没有人愿意和他搭话,让我哭笑不得的是我的领导居然认识他,他满面堆笑地和领导握手,还从我手中抢过一袋祭品一直随我们到坟前,领导带着夫人和小孩,到了地方领导嘱咐我和司机到值班室等他们,并说:老季,这没什么事麻烦你了,你带小伙子到你值班室坐坐!老季知趣地点头应着,带着我们离开了。司机找了个借口回到了车上,我正犹豫着,老季拉了一我,说:坐坐,坐坐。我只好跟着老季进了值班室。
值班室门一打开,我就被呛了一嗓子,那味道,比寿衣店还浓重,屋里到处堆满了清明时上坟人带的祭品,老季热情地给我倒水(我临走也没动一口),又从一摞烟中挑了一包中华打开递给我一支,我立即严辞拒绝:我不会抽烟!老季和我随便拉扯了一会,从桌上拿起了半瓶酒给我示意了一下,我连忙说不会喝酒,老季狡黠地笑了一声,打开瓶盖咕嘟了几口,我突然心里有种冲动,试探地问:季师傅,你晚上也住这吗?老季眼神迷离了一下,呵呵笑道,住这啊,我朋友多着呢!我咽了一口唾沫,起身说我该看一下领导去。急什么?季师傅叫住我,王领导每次来都要呆上一个多小时呢,再坐坐。我点了点头,起身把门开开说:屋里有点闷啊,透透气!我看着不远司机坐在车上吸烟,心里平静了不少,老季呢,也就开讲啦!
住在这里,要说没有什么怪事,才是真正见鬼哩!老季说,不要管球那么多,“他们”也寂寞呢。我是前年来的,那年清明节刚过,弄了不少好东西,好烟好酒顿顿不缺,碰上有钱人,有时还能捞点!他做了个搓钱的手势。那天晚上,就下起了雨,我喝了不少好酒,在床上迷糊起来,谁知道是几点,外面有人敲门,声音很大,把我就吵醒了,日怪啊,我醒了就没声音了,我刚躺下,又开始敲了,我起来开了门,啥都没有。老季打了个酒嗝,突然咯咯地抽笑起来,吓了我一跳,他的口水从嘴角流下来他都没有察觉,老季接着说,我后来就想明白了,就对着门说别敲了,有我的就有你的,没人来看你,老哥哥就看你!说完话,门就不响了,我拾了些烟酒包了点瓜子点心,开了门就扔在了门外面,睡了一夜再也没有“人”敲门。第二天我出屋,瓜子点心和酒都还在,几包烟却没了,刚下完雨啊小兄弟,门外连个脚印都没有!可怜人多啊,以后这种事多了,我理都不理啦。
听到这里,看到门外密密麻麻的坟茔,我感到身上一阵发凉,老季又抑脖灌了几口,我几欲起身,又无从借口,这时听见司机在车边唤我,我立即大声答应并迅速离开值班室。老季在后面说:有空来坐啊小兄弟!
在回去的路上我点了一根烟,大口大口地吸着,想抹去胸中隐隐的不适感觉,是恐惧,还是压抑?送回了领导,司机要送我回去,我拉着他说不忙,咱们先找个馆子喝一点压压邪气!
9楼 楼主 ccpp 2020-10-22 0:24:32 八、坟场秩事(下)
第二年再见老季的时候,我的态度就变了,想听听他讲的怪事,也许是那天心情非常好的原因吧,领导只交待我在路边等,而我就不由自主地走向了值班室,司机笑我:你不怕沾邪气了?老季蹲在墙旮旯享受着早春四月暖洋洋的太阳,满脸的迷糊,却表现得很惬意。我主动过去让给他一根烟,老季满脸堆笑的接住,却没问我是谁,大概早就忘了我吧。我说:季师傅,太阳不错啊。老季欠身应着:不错,不错。又是瞎扯了一阵,老季渐渐明白了我的意图:想听老汉讲怪事吧?我哈哈大笑说:这地方要是没有怪事,才真正是见鬼了呢!老季眼光瞄着远处星星点点的上坟人,随手捡了个土疙瘩放在手上搓成尘土,慢悠悠地说:小伙说得对呢,没怪事才真正见鬼哩!
去年七月,你知道有个说法叫七月流火,晚上房子根本就呆不住人!老季说着,手也不闲着,继续捡土疙瘩搓。你见过鬼火没有,绿荧荧的,一到三伏天坟地里到处闪,我正看着呢,听到有人唤我,老季,老季!回头一看,远处坟堆里站着一个人,就那么远叫的声音清楚的很!我想这是谁啊,哈晚上还在坟场,是不是白天上坟的还没走?我就叫他:过来,过来坐。说到这里老季诡异地笑了笑,小伙猜到咋回事了吧?就在一眨眼的工夫,一个老汉就站在不远处了,黑
天瞎火地他咋跑那么快呢。我就招呼他:老哥,过来谝一会儿。那天我就没喝多少,月亮大着呢,可我就是看不清楚他的脸,看不清就不看了,就和老汉谝上了。
就那样谝了一个多小时,老汉突然就说,老季啊,你是个好人,你心里清楚着呢!老季顿了顿,格格格地笑了,我听得入神,见他笑也跟着笑。老季接着说,那个老汉啊,他苦啊。老汉说好几年都没人来看他了。老季倒挺幽默,一本正经地对老汉说:那咋不来找我呢?老汉当时就哭了,对老季说:我以前就不喜欢出门,娃娃们都不喜欢我,我孙儿从来不让我抱,我的娃娃狠啊,指着我骂,你咋还不死呢?你死了大家都清静了!我是老了,腿肿的路都走不了了,我自
己也想,我咋不快死啊,给娃娃少添点麻烦!我娃娃不让我抱孙儿,后来连饭也不给我送了,我就想啊,要是娃娃不长大多好啊,他妈死的早,娃六岁那年掉到了菜窖里,被毒气蒸晕了(应该指的是二氧化碳),救上来半个身子都动不了了,那时家里就他一个男娃,我把房子都卖了给他治,娃那时知道疼家啊,说爸我长大了一定让你过得比别人都好!老季啊,娃娃长大就变了呢,媳妇嫌我,他也嫌我了,我动不了,真的没有地方可以去了啊!
老季说到这里,揉了揉眼角,抠来一大块眼屎,叹了一声说:苦命人呢!我问老季:老汉到底哪来的?老季拍了拍手上的尘土:我也问他啊,这么晚了娃把你赶出来了?老汉说,老季啊,你心里清楚呢,我到哪都是喜欢一个人呆着,前天下雨,屋也漏了,呆不住了!我知道老季你是好人。老季说他转身回房取了盒烟,出来的时候,老汉已经不在了。
老季第二天循着老汉来的方向走到了坟地里,看见一座坟木制的碑已经腐烂,半边坟塌陷,连棺材都露了出来,棺材板是很薄的那种,半边已经被雨水泡烂腐朽了,老季回去拿了把铁锹,细心地把坟整好,并找了块被遗弃的未成形石碑料立在了坟前,由于原来的木制碑早已烂的看不清字,石碑上就什么也没写,变成了一堆有碑无名的坟茔。老季说,他后来做梦梦到了老汉,虽然老季清醒时是糊涂的,但糊涂中做的梦却是清楚的,老汉对他十分感激,并嘱咐老季少喝酒,老汉说这里的“人”很杂,你喝酒太多身体会变孱弱,看见的怪东西就会多,反过来就会影响你的身体!老季咯咯笑起来,对我说,管球他那么多,喝多了啥也不怕,谁知道这些怪东西是本来就有,还是我喝糊涂了就出来了,反正我清醒时啥也没看见过!
他的故事让我听后默然,似乎心有所动。如果这个故事是老季编的,老季讲故事的本领还真不错呢!我要离开的时候,老季递给我一支中华烟,给我点着后问我:小伙子,你去年不是不吸烟吗?
10楼 楼主 ccpp 2020-10-22 0:24:45 九、亲历迁坟往事
那时我们到山里去都有个爱好:看墓碑。我们会评论哪个墓碑做的精细,那些墓主可能是有钱人,并利用墓碑上的信息来计算他们已死去多久,老家是哪里,活了多长时间等等,甚至有时候捡一些不知坟在何处的木制碑点火,但有一点,没有人敢在坟区内大小便,即使我们都还小,也知道这是非常不敬的事。我想我们那一代在那种环境下生活过来的孩子,都会对坟墓有种特别的感觉,对死亡的概念非常清楚,对死亡的畏惧非常强烈,坟墓,就是一座阳间与阴间的标识、指路牌。
由于荒山里有着成片的坟墓,我见过各种各样类型的坟墓,有简陋的只有一堆土的,有用水泥沏出来形似豪华宅院的,有一个印象比较深刻的墓碑非常的巨大,上面雕着二龙戏珠图案,还有许多木片做碑,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难看的字体,几乎所有的坟都用红砖或青石绕坟墓围一个圈,有的圈直径达十几米,有的仅是绕着坟堆,颇有点圈地的意味。坟墓见的多了,自然见到的和坟有关的事情也就多了,有一次和几个伙伴在一座山的南坡玩,坡下有几座坟,由于新疆山的南坡都比较潮湿一些,看到一座坟因为雨水浸泡塌陷,我们走进,看到坟一侧有个黑黑的洞,有个伙伴胆大,拾了块石头投了进去,结果窜出几条硕大的老鼠,吓的大家一哄而散。还有一次在去山里水库游泳的途中看到一座帆布打起来的半遮帐篷,周围一个人都没有,我们走进了看,里面阴乎乎的,大白天的居然看不清里面是什么,走到很近了,才发现竟然是一具油的鲜红没有盖的棺材,这倒也罢了,我们看四处无人,走到了棺材旁边,这一看顿时魂飞魄散,里面赫然躺着一个穿着寿衣的尸体!至今那股刺鼻的死人味依然印刻在我的记忆中。最怪异的感觉就是这样一具棺材居然就那样放着,没有一个人来守护。
而一件来的更刺激的事不久后就来临了。我父亲单位的一个同事的妻子就埋葬在山里的一片坟地,父亲的这位同事也是支边时到新疆的,由于政策的原因,这位同事要调回到内地工作去,而他想把长眠于此地的妻子的坟也迁回内地,父亲就是他找来帮忙的朋友之一。我目击了迁坟的全过程,由此在我记忆中也留下了深深的印记。
那天参与迁坟的也就是不到十个人,都是中青年,掘墓前(这个词似有不恭)父亲的同事在坟前整整齐齐地码好了祭品,对着坟说了一些话,大致是向亡妻叙述迁坟的原因,然后大家就开挖了,足足挖了有四五米深才露出了棺材顶。折腾了有两三个小时棺材才全部取出,棺木保持的很完好,可能有五年了吧,油漆的颜色还很鲜亮,这时从卡车上卸下了一具新的棺椁,看到这时我才开始紧张了,我知道下一步就是开棺移尸了,这时山里刮起了轻风,虽然风不大,我却不住的打寒噤。一条条巨大的铁楔子被起开,可以看出棺盖很厚重,起完了所有铁楔子棺盖依然沉沉地纹丝不动,就要掀盖了,几个年青的胆怯了,两个中年男子接过了家伙去撬盖子,我清晰地听到气流吸动的声响,特别是在棺盖被撬的松动时,一股气流声像是棺材发出的呼吸声,棺盖起开后,我的心都要从腔子里跳出来了。
起开棺椁的中年人发出了惊叹声,然后人们都围了过去,我虽然紧张又非常好奇,但终究没敢挤上去看个究竟。尸体被取出的过程非常短暂,这一段我也遗憾地因为胆小而错过了。尸体被放置在一块铺在地上的席子上,我看到了这一生中最惊人的一幕,尸体完好无损,那个女人衣着整齐,甚至面部很丰满白皙,给人以在睡觉感觉。我父亲的同事非常悲怆,就那样捧着女人的脸抽泣,甚至还用面部相摩擦,我当时不懂男人的那种心情,现在想来,真有种十年生死两茫茫的感慨。全部人都默然地守望着,整个世界似乎只有男人的哭泣声,风在空旷荒山中呼呼作响,以及一个很久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女人。
现在已知道答案但在当时的我心中比较诡异的事开始发生了,女人的衣服忽然开始飘动,不是在身上飘动,而是一片片地飞了起来!随着风的大小有时成片地从身上剥落,幻化成一只只翻飞的蝴蝶,这是我记忆中极为震撼的一幕!一个中年男人上来要往尸体上盖东西,那个男人却彻底地放开了悲声,拒绝别人靠近,然而,更为让人恐惧的事情发生了,女人的面色突然变得灰暗,脸上的肌肉迅速塌陷,身上也开始萎缩,像一只漏了气的车胎!所有人都不由得向后退,那男人却像是什么也没有察觉,依然沉浸于悲伤之中。
后面的事就没有给我留下什么深刻的印象了,尸体被移进了新棺椁,人们乘着卡车离去。我现在有时脑中都会突然闪出那一幕,然而着重的影像却变了:只有那个搂着逝去数年亡妻尸体痛哭的中年男人。
11楼 楼主 ccpp 2020-10-22 0:24:59 十、记忆碎片---奇异的关联
我一直认为人们幼年时遇见灵异事件的概率要远远大于成年后,一个根本的原因就是人在幼年时由于身体还未发育成熟,没有强有力的身体条件做为挑战鬼神的支撑,再者幼年时接受信息时的处理能力远逊于成年,容易相信鬼故事并畏惧一切未知的事情,如果成年人遇上了怪东西,大有可能像鲁迅写的踢“鬼”一样上去给它一下,而幼年估计决不会有这么大的胆量,于是成人见鬼较为鲜见,幼年遇到的奇事却会很多。
我幼年时处所的环境符合一切发生怪事的条件:荒凉的家属区、成片的坟地、较为迷信的人群以及风传的一些恐怖事件。在这样的环境下,不发生怪事才是最大的怪事。我知道我幼年时听到和亲历的一切怪异事件都有其本来面貌,根本不会也不可能是什么灵异事件,只是没有得到大脑完全处理而积淀下来的记忆碎片,恰恰是这些不完全的东西激起了我们对恐惧感的期待和渴望,也成为成年人世界中被人广泛使用的寻找紧张感---释放内外压力的工具。我们祖先对黑暗的恐惧感所遗留下的基因被全人类所继承,与其说发生灵异事件,不如说是我们在制造灵异事件,这种存在的合理为我们世界增添了生气,恐惧感,也是创造力的源泉之一!
我记忆中有个黄伯伯,蹲跳的冤魂结局却颇具喜剧性,没有一点可怕的地方,我不想扫兴说出真相,宁愿故事的发展符合我们的胃口,实际上黄伯伯口中没有真相的前半部更让我久久玩味,并臆想出许多种结局,或者对我早年大脑的开发有一定的促进作用。倒是黄伯伯死的有点蹊跷,在一个雨后的清晨被人发现倒毙在烂泥中,脸伏在泥中,或许是被活活憋死?他的家人在院里糊了一座挺大的土炉膛,他就在那里被烧化了,烧死人的味道弥漫了整个家属院,这股恶心的味道加深了我对他生前那个故事的恐惧感。我记忆中也有一座深山中的孤坟,场景完全真实,有匹可怜的马也确实被狼吃掉,但时空却发生扭曲。记得我第一次看到这个女孩的坟墓的时候,唏嘘良久,这样的一个花季的少女,就这样长眠在偏远空旷的深山中,我可以感觉如果真有幽灵的话,她一定在孤单无助地哭泣。负重的老人本就算不上灵异事件,但我朋友的描述给我留下了强烈的记忆,那就是一个普通的拾荒者,为了生计,用老而弥坚的身体背负着对生活的渴望,我们不用探究他是怎么背起那么沉重的东西,而是对老人的坚韧抱以敬意,就是这样一种生存的本能支撑起了一代人的天地!逝去的姥姥,根本就是一种亲情,或许整个事件,我都不该贯以灵异这个词,但我想即使世界上存在着灵异的事件,那我愿意更多的人能碰见这种灵异事件,与逝去的亲人重聚。伙伴姐姐婆娑的泪眼让我宁愿编造故事让她和姥姥在一起。我知道深山中有座废弃的女兵营,那些失去灵魂的建筑刻在我的记忆中,我想像着兵营曾经有生机的岁月,想像可能发生过的事情以及在时空扭曲中被叠加其上的其他悲惨故事而重新赋予建筑在我心中新的意义。夜闯乱葬岗是少年生活的一次重现,有了这个事件的撮合,已经在记忆中模糊久远的情境渐渐清晰,童年时代的各种场景逐渐鲜活,兵兵穿坟而过,伴随他的,还有一群失魂落魄的疯小子。老季根本就是个杜撰的人物,这个人物的原型,也许就是在幼年时听到过的鬼故事中的主人公之一,我知道他是个老汉,知道他在坟场做事,我的记忆中是老人和坟场的组合,却早就忘记了当时究竟是什么样的故事,但这对黄金组合却在我大脑中组合出了各种奇妙的想像,由此我想大多数时候的恐惧感,真是我自己制造的,而我沉浸其中,根本分不清哪些故事是听来的,哪些故事是自己臆想的。迁坟的故事是真实的,虽然我不在现场,但我却可以丰满这个当时并不精彩的故事,童年时代不明白其中有什么感情色彩,在深沉的记忆挖掘出来时却发现是如此的感人,故事中的主要场景因此发生了位移。
我讨厌写得夸张的东西,我喜欢看比较“真实”的东西,尽管没办法证实这种“真实”。因此我也就竭力地营造尽可能真实的场景和事件以及气氛,这样的劳动才对得起看贴的人。我至今对某些灵异事件抱着不承认也不否认的态度,我相信我们中的绝大多数人并没有亲眼见过灵异事件,即使有些灵异事件写的那么真实,在我眼中依然可疑,如果有人认为我写的比较真实的话,至少他们再看到类似故事,也会产生怀疑。恐惧,就是一种需求,你乐意看,我就写给你看,但永远不要轻信。
最后,希望网友们看的开心,喜欢的话就留言顶一下!
12楼 楼主 ccpp 2020-10-22 0:25:33 既然大家喜欢我讲的故事,我也就不好意思自己继续编了,以下十个故事,是我从各种场合听到的,一向本着择写实而弃虚造的原则,把这十个故事原汁原味的贡献给大家,因为这些故事只是“疑似”真实,网友们不必挑拣其中纰漏。
十一、死亡哨卡
我进司训队的第一年,日子过的异常艰辛,虽然之前已经过了两年的军旅生活,但到这种鬼地方还是和开始当新兵一样。所谓司训队就是后勤部队培训驾驶员而设的一个连级编制,那时候当兵能去学开车是件幸运的事,所谓紧步兵,松炮兵,稀稀拉拉汽车兵,培训出来,跟半年车,单飞之后就基本半自由了,可以时不时睡个懒觉,经常出差,甚至弄点外块补贴生活,于是一年两个培训名额各个基层单位都兵都削尖了脑袋争,至于其中的投机钻营送礼说情,我就不一一细述了,反正我是如愿得到了一个名额。
到了司训队,我又好像从新兵当起,那个生活条件简直是太差了,八个乃至十六个人一间屋,脚酸汗臭呼噜放屁,时间久了尚可忍受,夜半紧急集合,周末外出拉练,也权当重温新兵连,最让人受不了的是伙食,油荤稀薄,清汤寡水,吃饱了放几个屁,肚子就又瘪下去了,就是新兵连时的伙食之差也无法与之相比,我参军前在家时是最恶心肥肉的,在这里即使汤面条里的大肥肉块也是淋淋沥沥地捞起来就送到嘴里大嚼。大家可以想像一下,八个人围着一个十寸平底盘,基本里面就两三样菜,平摊每人菜份不足十口,当兵的都是食堂胃,到点就前胸贴后背,大家虎视眈眈的眼睛里透着悠悠的绿光盯着盘子,这时你要一个谦虚,绝对不会有人怜惜你,也没有人有能力怜惜你,即使兵营外面有商店,你也半步都出不去,只有自己饿肚自己受了,这让我联想起《唐伯虎点秋香》里的一个镜头,为追求秋香乔装到华家做下人,代号9527的唐寅端着一海碗白米饭正要往菜盆下箸,忽然一群下人围过来然后哄然而散,只剩下一个在桌上倒转的空盆和目瞪口呆的9527。在这种环境下要生存的好一点,就不能谦让,我后来练出了经验,第一碗饭只乘半碗,风卷残云吃完后立即再乘尖尖一碗,这时尚会有些殘汁剩汤可以拌饭,要不然第一碗吃完第二碗只有干吃糙米白饭了。
在这种高压力下生活,人际上互相籍慰就显得至关重要了,至少可以起个减轻精神压力的作用。在这样的环境下,我结识了一个来自高山哨卡的老兵,并成为无话不谈的挚友。在这里,我称呼他老商,这个故事就是他告诉我的,那天晚上我们被分为一组巡夜,半夜为了不打瞌睡,我们坐在车屁股后面抽着烟,他重温了这段毛骨悚然的故事。
缘起哨卡上发生的一幕悲剧,一个陕籍老兵在一个仅有九个人的高山哨卡服役了五年,在这种地方像这样服役期长未转志愿兵的士兵一般都会给个三等功然后复员回家,陕籍老兵转志愿兵无望,只好希望得到一个三等功回家。然而蹊跷的事情发生了,一向勤于值守的老兵,竟然在一次夜间巡逻中失踪,次日晌午才回来,本来这也不算一件多大的事,最多批评几句了事,不巧的时当天正好有上级领导来慰问,陪同领导来的连队指导员对这件事非常生气,上级领导倒没说什么,只是强调了在坚苦环境下更要坚持纪律,并且表扬了哨所的所有指战员,但这一个强调就等于是发现了问题,上级领导走后,连上领导决定暂不讨论这位陕籍老兵三等功,其实就相当于取消了三等功,陕籍老兵多次表明是因为他在夜间听到呼救声,虽然最终没有找到人,但动机绝对是正确的,但这个说词谁能相信呢?这里几乎就是无人区,别说是老百姓,就是走兽飞鸟也是不常见的。陕籍老兵充满了委屈愤懑,但战友除了安慰他,谁也不相信他。老兵于是变了,变得不爱说话,行为孤僻,在这种鸟不生蛋的地方,多少话大家也都说完了,你无非是变得更不爱说话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于是没人注意到他的变化。老兵复员的日子很快到了,连队指导员上哨所来送行,虽然有点觉得愧对老兵,但决定已经下了,什么都晚了。
那天早上,连队领导和全体官兵在哨所小会议室里,会议桌上堆满了平时战士们想都不敢想的时鲜菜蔬以及时令水果,那些让人作呕的牛羊猪肉罐头一个也没出现,但老兵却不在,指导员让人去叫,战士回来后说老兵在房间里不肯出来,指导员想想可能是因为老兵委屈,也对自己的决定感到后悔,便亲自起身去叫,打开房间门,老兵独自坐在角落的床沿上擦着已是油亮的五六式,脸上满是泪水,指导员便前往想去安慰。
令人震惊的一幕出现了,当领导走近老兵时,老兵突然起身,端起枪对准了指导员,拉了枪栓,全场立马凝固了,都像桩子一样站着不动,指导员的笑容凝固在脸上,连伸出去准备拍老兵肩膀的胳膊都定格了,房间里诡异的安静伴随着窒息的紧张感,大家似乎都可以听到其他人心跳声。在一片寂静中,老兵颤声开口了:“三等功我也没了,啥都不准备带回去了,你也跟我留下吧。”听到老兵开口,大家松了一口气,但琢磨这话里的意思,立即全部都又绷紧了,指导员缩回了在半空的手,说道:“有啥要求都可以商量,但你这样做怎么行?你现在放下枪,我就当啥事都没发生过。”老兵失声叫道:“商量个屁!一个三等功我不稀罕,我给你说,那天的事我说了几遍?你当我是放屁?我为了救人半夜往山下走,那路你不知道?一个不小心就掉到深崖了,你当我出去玩吗?!”
指导员沉默了一下,说:“这个事是欠考虑了,但你知道吗,为了这件事,咱连的优秀连队今年取消了,你的话就算我们都信,上级能信吗?你自己想想。”哨所的所长也趁话缝说:“连上也有难处,也不想告诉你,本来要给你处分的,是指导员压了下来的!”
指导员抬手示意不要再说,诚恳地对老兵说:“我知道你有委屈,今天虽然发生了这样的事,但我还是能够理解你的心情,实话讲你今天这样做,上军事法院也是够了的,但我还是要说,放下枪,咎往不纠。”老兵枪口微微向下,似乎犹豫了一下,眼睛中却闪出了一种绝望的光,大家都以为事情会就此结束的时候,老兵抬起枪口顶着下巴把子弹射进了自己的头颅。
老商说到这感叹了一声,人哪能没有委屈?最怕这有委屈没有处能消解,在这样隔绝压抑的地方,啥事都容易往牛角尖里钻!我正在为这故事唏嘘不已,老商却接着把悲剧往鬼剧上发展。
老商新兵连后不幸分到了哨所,虽说部队里讲究个艰苦作风,但这种地方还是没人愿意来的,不是觉悟不高,是因为这里实在非常不是人类宜居的地方,和老商一起上来的还有两个新兵,既然来了,也就不再多想了,不象现在风气那么差,托人拉关系送礼,那时这一套是不流行的。老商本来是要打算守到复员,却在两年后改变了主意。人心都是会改变的,也必然有动机使他这么做,这就是因为出怪事了。
一天夜里,同来的一个新兵巡夜,那天晚上风雪呼啸,到深夜新兵不愿在外面守了,回宿舍又不好意思打扰大家,于是他打开了后院废弃的宿舍,外面雪天刺眼的白亮,乍一进屋两眼黑,新兵关上门就去腰间摸手电,却听到屋里出了动静,细听是有人唱秦腔!新兵一下定住了,哨所几个人肚子里烂熟,谁会在这样的鬼天气,这样的时间躲在废弃的宿舍唱秦腔?!要说就算外面雪刺了眼,一会儿眼睛也就会适应了,但新兵呆在那里,眼前始终是一片黑!就这样一直站着,那秦腔声却悠悠然一会近一会远,有时就好像在自己眼前唱!新兵的心一直吊在腔子上,呼吸都凝固了。极度的恐惧中,新兵清晰地听到一个声音在耳朵边说:“谁会相信我呢?”新兵发疯般转身打开门一个狗爬式连滚带爬地冲出去。老商说在睡梦中突然看到了陕籍老兵那血肉模糊的面孔,然后就是惊叫声,他惊醒坐起来,看到新兵拉亮了灯,一副扭曲的面孔,眼中充满了惊惧。那天晚上全体都没睡好,新兵一直语无伦次失神地乱语。
“我后来听卡子上的人说,”老商深深吸了一口烟说:“那天正是老兵的祭日,也正是那一天,我决定离开那里,不是因为害怕,是我觉得人就这一辈子,何必拿得起放不下,在那种环境下呆久了,我也怕自己变得患得患失。”我笑了一下,虽然不相信他离开的理由,但也觉得不无道理。也许更重要的是,毕竟熬过了瞌睡,我起身说:“走,转转,老坐这里碰到查夜的就不好了。”
13楼 楼主 ccpp 2020-10-22 0:26:41 十二、防空洞
我前面多次提到过我所居住的家属院后面的荒山,在这座山的主峰上立着一个雷达站,而家属院的对面是一个部队,因而这座山也就充满了军事意味,小时候这里每年会举行一到两次军事演习,炮弹的轰鸣声震天价的响,而我们就坐在教室里看着山上壮观的情景,现在想起来有种迷幻般的感觉,从学校到山上的演习场至多不过几公里,也不见有啥弹片之类的飞过来,更有一次几辆实弹的坦克车经过学校前的大操场,我们拖着鼻涕追随在坦克车后,轰的一声巨响震的我们失了神,原来是前面的坦克发射了一枚炮弹,一个同学瘫坐在地上,还有一个被震出了偌大一块耳屎,我们臆症了一会,然后相视大笑,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几辆坦克后紧跟着一群解放军,有一个跑过来让我们离开了。
因此我们不但可以爬山,因为军事演习的缘故,我们又可以去捡弹壳,有些人专门捡炮弹皮当废金属卖钱,并且这山上的军事设施也成为了我们那个年代的游乐之地。我记得一座山峰的半山腰上解放军用条石摆着几个硕大的姚体字:鼓足干劲,力争上游!在数公里远的家属院都看的一清二楚,在我成长的过程中,这些字渐渐的剥落变淡,现在已经完全没有了痕迹。而这座山峰上,有无数条在六十年代挖地热时留下的防空洞及碉堡,我直到小学快毕业了才知道这个去处,因为那时爬到那么高的山上对我们来说太远了。在那个暑假里,我们又一次的上山了。我耳边至今还有出发前头顶鸽哨发出的嘘嘘声,以及不远处的狗吠声,家属院里在那样酷热的天气里没有几个人在外面,一切在我的脑海里既遥远又陌生。但我们这次上山却是有准备的,手电,废机油布,水壶,目标就是新近发现的防空洞。
内地的特别是南方的网友可能想像不出新疆山的形象,因为气候干旱的原因,荒山上非但没有内地山上的那种绿色,而且也没有干结的土壤,土地是坚实的,都是晒的滚热的砾石和坚硬的实土,各种生命力顽强的野草稀稀落落地散布,到了顶峰处更全是岩石结构,我们顶着烈日爬到山顶,早已精疲力竭,咽喉像烧红了的铁条,刚用水冷却,放下水壶一会它又恢复高温。我们一行七人看了一会风景,身体慢慢恢复,嗓子也不冒烟了,就开始找防空洞所在。在一处巨大岩石下伸出一座半圆型的混凝土建筑,在半圆的边上平均分布着三个长方型机枪口由内至外呈放射性放大,我爬上去探头朝里面瞧,黑呼呼的看不出个所以然,我们几个商量了一下,谁也不敢为先,于是折中决定三个人同时从三个机枪口进去。进去是个几米见方的地方,机枪口处满是外面吹进来的沙粒尘土,对面有一扇门洞,进去后空间大了一些,但除了地上一些碎石块没有其他杂物,一个伙伴借着手电光看到了墙角一口井的模样,伸头一看,是一口通向下面的竖井,阴风森森的扑面而来,一个个下去后是一条曲折的通道,很狭小,几乎低着头向前走,然后开始向下行,一条向下45度的通道不知有多长,终于下到了底,空间开始越来越宽敞,然后一扇带有圆形绞盘的铁门,门早锈住了,费了牛劲也转不动绞盘,这么离开又心有不甘,就开始寻物件想办法,脚踹石砸,涨红了脸憋青了筋,依然束手,最后我们带的一袋子废机油布起了大作用,油布吸着浓浓的一泡废机油,我们把油绞到绞盘的各关节处,不一会竟然有了松动,门开之后一股阴凉的风吹的兴奋的我们打了个寒战,铁门吱吱呀呀的声音分外刺耳,手电往里面照,光只在尺余距离可见,黑洞洞的深不可测!点着了废油布做的火把之后,赫然是门内门外两重天,里面竟是五六米高十余米宽的大通道!现在我无法再次把自己置身于那久远的场景中,然而今天越发觉得震撼,宽阔的道壁上刷着巨大的红色字体:毛万岁!全心全意地为人民服务!打倒美帝苏修!深挖洞广积粮不称霸。今天觉得震撼是因为那时根本不了解文革是怎么回事,随着对那段历史的不断了解,再次回忆那个场面,心理上的震撼远远大于当时的心情。
空阔幽深死一般寂静的巨大隧道有种无形的压力使我们相互靠近在一起,跟随着火把向前走动,大约走了几分钟,隧道两边出现了一个个无门的房间,我们挨个进去,有士兵宿舍,只留下几个已损坏的高低铁床,有食堂,空间比较大,只有一个没有锅的炉灶,墙角的石台上堆着已成灰的事物,有澡堂,一排排没有了喷头的水管,走着走着,大家放松了,打着手电三三两两地各自乱转,在这其中我印象最深刻的一个较大的会议室,墙壁上挂着一幅大大的毛画像,画面泛黄四角已卷起,上面向个巨大的印刷体字:大海航行靠舵手。还有就是外面墙壁上的标语,内容都是口号式的,和文革的政治形势相呼应,但火药味明显没有地方上那么浓重。
正看的入迷,会议室突然外面响起了呼叫声,回声嗡嗡地刺耳,我和同在一处的伙伴愕然交换眼神,赶紧向外跑,火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熄灭,手电的光又显的很弱,我们象无头苍蝇一样四下乱串,慌乱间我发现自己身边的伙伴也不知去向,顿时惊惧起来,大声呼号,耳边到处是回声,却就找不到一个人!一个不留神,一个物件绊倒了我,我跌撞地爬起来,感觉鼻子一热一股血喷然而出,这时根本顾不上,顺手抹了一把脸,又大呼小叫起来,身边一个房间里传来响应声,我转身进去了,手电光所到之处让我头皮顿时炸了!那张黑白的面孔看不出是什么神色静静地看着我,满墙都是!这样一个地方居然会贴着这么多的照片!我刚一转脸,感觉眼前白光炫动,然后是一声刺骨的尖叫,我撒丫就往外跑,眼睛刚迷过来,伴着手电光看到是同伴在往前跑,于是我紧跟不舍,他在前面兀自尖叫,我一把抓住了他,大叫:等等我!他像失心疯似的嚎叫,直接跪倒在地,嘴里大喊:放开我!放开我!我又惊又笑:你妈的是我!他听出了我的声音,颤着腿站起来说:吓死我了!说了一阵我才知道是我满脸是血地惊住了他,然后才开始关心其他人的动向,心稳了行动也沉稳起来,半摸黑地往前走,也分不清前后了,黑暗中有人说话,打手电定睛看了一会儿,又找到两人,我笑骂着说:喊那么大声音你们咋不回声?那两个灰头土脸地说,他们也在喊叫,根本听不到其他人的声音!
陆陆续续找齐了人,除了我一脸血其他的都没事,聚齐了有人才问,刚才咋了,谁叫呢?一个人颤声说,我,是我叫的,太吓人了!刚才一间房子全是照片!我喷地一笑,我也进去了,有啥吓人的?他起身比划:我拿着火把看照片,叫半天外面没人应我,我正想出去......,他张大了嘴,脸色苍白扭曲:在手电光下愈发显得诡异:一转身我就看到一个大照片,眼睛瞪那么大!他说着,也瞪大了眼睛,我听着不由身上一阵发冷,他继续说:我看到,我看到照片动了一下!真的动的一下!然后我的火把就一下灭了!他喘着气再也没说话,大家都呆呆地坐着,突然有人起身说,走吧,赶快走!
我们不发一言顺着通道前行,我感觉是往反方向走,因为墙上的标语都不见了,走了十几分钟,通道忽然开始收紧,前面又是一道铁门,这次门很容易地开了,又是几十分钟曲折的狭长通道,从一道坚井上去后,出来已是另外一个山头的机枪口了,在烈日的熏蒸下,我依然感觉身体发抖,回头望着另一个山头的机枪口,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回去的半路上,大家才开始热烈地回忆刚才发生的事,让我窃笑的是,这次最受惊的恐怕不是那个灭了火把的伙伴,而是看到
我鲜血模糊面孔的倒霉蛋!
14楼 楼主 ccpp 2020-10-22 0:27:00 经常走乌伊(乌鲁木齐市--伊宁市)公路的老司机有不少的经历,因为从小的生活环境离不开这些人在周围,故事也就听了不少,当时从乌伊一辆客车往返正常的需要四天,如果遇到恶劣天气、车辆维修之类的事,一个星期也是平常的。我记忆中从乌鲁木齐出去后,几乎是一路荒凉,现在繁华的县城在当时都是又小又破,是那种老影片中灰朦朦的景象,那时的怪事多是发生在那些偏僻、荒凉的小乡村,不象现在恶鬼也迷恋纸醉金迷、物欲横流的都市,鬼片中不到一成者如《乡村老尸》类,九成多都是都市中闹鬼,这倒也充分说明世间本无鬼,人聚的多了,鬼也就自然而然出现了。
路况差车况差,路上耗的时间就很长,有时吃一顿饭,有时吃两顿饭,都是在那种荒凉的路边店,吃饭的时候倒也有不少车辆,显得不那么荒凉,而一过吃饭的点,再经过这里,除了烟囱里冒出的烟,你不会感觉到有人的存在。司机的饭都是免费的,可以随便点菜,因为他毕竟带了一车的顾客,到哪都是吃,既来你这里了你就要有所表示,也有个下次再来的意味在里面。我到现在有时还会在深邃的记忆中嗅到店里那股诱人的饭菜香气,同样的饭菜如今再吃,已然没有了当年的烟火香味,有时偶尔一家馆子透出唤醒我记忆的香味,无奈情境不可追,食之如同嚼腊。有一家店留给我的印象很深,我们吃完饭要走的时候,店主热情地让我们带点东西到路上吃,把我们带到热气蒸腾的厨房,有一口硕大的铁锅就在当中,锅内卤水滚滚地翻腾着,不知卤着什么物件,店主笑咪咪地递过来个长把铁钩,示意随便捞,钩起几大块才知道是一锅的猪杂碎,我那时年龄小,看着酱红色的猪耳朵,便指着要,于是一路上我都在满手油腻地啃那扇耳朵。之所以对这家店影响深刻,倒也不全是因为那扇卤猪耳,而是后来听到的关于这家店的故事。
我小时候时常会有机会跟舅舅出差,跑的就是这条乌伊线,舅舅喜欢到这家店吃饭,不仅是因为饭菜油大味香,而且店主经常给司机送些罐头烟酒(那时还不兴直接塞钱),舅舅家里也不宽裕,这些东西不但可以改善一下生活,而且也省了烟酒钱,这对司机的诱惑力是很大的。于是司机们大都喜欢来这里吃饭,因为饭菜经济实惠,乘客们也没有什么怨言。我第一次到这店吃饭时印象没那么深,吃了那扇油呼呼的卤猪耳朵好歹给我留下了印象,再次听到关于这家店的事,却是在一个炎热的晚上。
司机们都早早赶到了住宿地,吃完饭后检修保养完车辆都聚在一起聊天,那个年代电视节目早早就结束了,整齐的平房围了一个大院子,停的都是来往住宿的车辆,舅舅单位的同事都打着赤膊坐在一棵大树下吃西瓜,四周平房里的灯都是昏暗摇曳的,院中流动着带有汽油芳香的热浪,平房院落外一片寂静漆黑,只有蛐蛐和蛤蟆发出的声音烘托了夏季的生气。这就是我脑海中那天听这个故事时的大致情境。司机们先是东拉西扯的闲聊,后来有个胡姓司机渐渐掌握了话题,说的正是那家路边小店。
司机们经常会遇到车辆故障的情况,有时故障轻,碰到个路过的车辆帮个忙就可以了,但有时则必须等待单位派人来维修,那时通讯基本靠嘴,给路过的同事打个招呼,把车上的乘客分给其他同事的车,然后就静等单位的人来。这也是个苦事,如果坏在小城镇、小乡村甚至是路边野店都可以,如果坏的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那就要遭罪了,单位来人快则次日,慢的五六天也是有的。老胡比较幸运,在离那家店不远的地方,车子抛锚了。老胡让经过同事的车把他的车拖到了小店边,一检查是拉缸了,只有等单位派人维修了。好在是坏在这里了,老胡感到庆幸。小店里也有几间客房,倒是食宿无忧了。老胡捣鼓着车一直到了晚上,车门窗都锁好后进店吃饭,因为还有几个乘客没被分到其他车上,都在店里吃饭聊天,店里倒也有了一些生气,老胡吃完饭吸着烟在后院的几间房走了一遭,回到饭堂问店主:老秦,把我安排到哪间房了?老秦扫了一眼几桌的乘客,眼神有点慌乱:胡师傅,尽安排他们了,咋就把你忘了?老胡也没在意,笑咪咪的说:没关系,随便和他们挤挤,明天他们分到别的车上我就有地方住了。老秦一摊手:他们都是两个人睡一床,还咋挤?老胡随意和老秦走到院里,老胡指了指最边的一间房说:这个房好像没人?老秦脸上顿时变了颜色,说:老胡,那地方没收拾,脏呢,要不给你拿床铺盖到车上凑和一下?
老胡呵呵笑道,你想把我烤死在车上啊?那么热的天,你去找人收拾一下房子,将就将就也就是一夜。老秦思忖一会,无奈说:那好吧,那地方脏,晚上注意一些吧。老胡拍了他一下:注意个啥,尽和我打迷糊!老秦陪笑没再说话,找人收拾房子去了。
15楼 楼主 ccpp 2020-10-22 0:27:10 十四、廿年悲情老店(中)
老胡打水胡乱擦了一下,已感到瞌睡难耐,回到屋里,关了灯就躺到了床上,迷糊了一会儿突然感到全身发冷,仅被冻醒了!老胡扯过被子咕哝地骂了一句:啥鬼天气,八月份还能这么冷,蓦地一哆嗦,月光淡淡洒进屋里,他竟然看到了自己呼出的热气!那时可没有空调的概念,老胡身体发凉,顿时目光炯炯毫无睡意,顺手在床头摸了一根烟,哆哆嗦嗦地点着,深深地吸了一口,却突然呛了一口,就那么愣在床上!不知怎么就感到浑身的不适宜,总觉得屋里不对劲,他想下床拉开灯,看着窗外月光透亮转念又躺了下去,听着外面成片的虫叫声,心里说不出的别扭,你说这是啥事情,流火的天气居然冻得睡不好!
老胡翻来覆去,就在迷迷糊糊时沉时醒中徘徊,月光逐渐洒落到屋角,老胡就看到了一个人。老胡想起来,却怎么也起不了身,他努力睁大眼,眼前却始终感觉混沌,他用力地问:你是谁?咋进来的?回声空阔的如在犷野,自己都觉得诧异,那人似乎走近了两步,老胡使劲瞧,是个女人的形容,看不清是个什么表情,却又总觉得表情凄楚,那女人就定在那里不动,老胡心里一阵紧缩,他听过无数的奇谈怪事,自然知道这“人”是什么,他张大了嘴,用力嘶叫,却什么声音也没发出来,身体则被沉沉地压抑着,一个脚趾都动不了!那“女人”突然伸手在空中比划着,动作一直在重复,衣袖下是一支干瘪苍白的手,老胡依然不舍地在张着嘴嘶叫着,终于一个愣怔下听到了自己干巴巴喑哑的嘶声,眼前什么都没有了,老胡象弹簧一样坐直了身体,窗外还是淡淡地月光,似乎不曾发生什么,老胡坐在床上大口地喘着气,这真是个太过真实的梦!老胡扯开被子,已然一身大汗,头上也是热气蒸腾,屋里闷热如常,老胡却再也不能睡下去了,他果断地抱起了被褥往外走,关上门的一瞬间,他清晰地听到了屋里一声叹息声!
我也有被梦魇过的经历,因此当我听到他讲到这里,我虽然感到恐惧,却依然觉得他就是在描述一个梦。如果故事到此,那么我今天依然会认为那不过是一个很“魇”的梦,只是老胡接着讲的事,让我怀疑自己这个想法,当然也怀疑老胡在编造“鬼”事。
老胡在车上凑合了一夜,说凑合还真不含糊,几乎就是一夜在半睡半醒之间。第二天老胡一早就起来,想了想把被褥放回了房间,照一般人的想法,既然知道屋里闹鬼,谁还敢再进去?我说那是鬼片看多了,大部分时候鬼片都是声音制造的恐怖气氛,我曾试着关了声音看,一切就变得索然无味。老胡也只是觉得自己做了一个真实的梦而已。铺好被褥老胡就出去散步,只是一夜未睡好,精神总是有点萎靡,他在院外踱了一圈,进院却看到奇怪的一幕,只见老秦鬼鬼祟祟地站在房间门口,好像在静听里面的动静,老胡故意咳了一声,问道:老秦,大早上的干啥呢?老秦冷不丁地被唬的一个寒战,见是老胡,勉强笑着说:起得早啊,我一般都起的早,没事到院里溜溜。老胡见他神色异常,突然升起一个念头,故意轻松地说:老秦你安排的房间好啊!老秦神色紧张地问:咋啦?看到啥了?老胡见他神情慌乱,心里一沉,拉长了脸问:你给我说清楚,到底咋回事?
在送走了剩下的几个乘客后,又迎来了吃饭的高峰时间,在一切都安静下来后,老胡也补足了觉,走进饭堂,见老秦已经给他准备了几个菜,便拉了老秦坐下:现在也忙完了,你可以说说咋回事了吧?老秦斟好了酒,与老胡干了,搓了几粒油炸花生嚼着,告诉了老秦一件往事。
在那个动乱的年代,轰轰烈烈的革命运动逐渐也蔓延到了这个原本平静的小村落,县革委会下了指示,革命的火焰要烧到每一个角落,并专门派员来主抓村里的阶级斗争,村长是个老实人,虽然表示全力配合,又说咱这里都是贫下中农,和谁斗争去?当即被县里人批阶级斗争意识差,警惕性低,有小资产阶级思想倾向,并随即宣布夺了村长的权。小村村民哪见过这阵势,一来二去只好被牵着鼻子“运动”了。这样革命温度就一直上不来,县里的人也无可奈何,只好草草缴命交差鸣金收兵了。县革委会见事不谐,经过讨论,派了几个造反派又杀过来督促文化大革命的顺利开展,这其中一个是个组织的头子,叫邢凯,是县捍卫毛泽东思想造反派联合指挥部简称捍联的头头。邢凯倒是个有组织才能的,一来先分配造反派们帮助村里的赤贫户干农活,又雷厉风行地组织村民大会,从村民里选出几个觉悟高的协助工作,并张贴标语,树起大喇叭天天播放最高指示,渐渐地村民们被鼓动起来,眼见温度一天天地升高了。县革委会看到了邢凯的工作水平,有心提拔他到革委会,但有人质疑邢凯只搞形式没有实质,于是县里暗示邢凯主抓几个典型。
16楼 楼主 ccpp 2020-10-22 0:27:24 十五、廿年悲情老店(下)
邢凯长的相貌堂堂,指东挥西,颇有领导风范,下到村里领导运动建树不小,听说县里正考虑提拔,正是顺风顺水的好时光,更是显得革命干劲十足,无论到哪都神采奕奕,那村落里有不少他的追随者,更有暗地里喜欢爱慕他的大姑娘小媳妇,在她们眼里,邢凯就是上面来的大员,相貌潇洒,久居偏僻乡里的女人哪曾见过这号人物?这其中就有一个叫小瑞的姑娘。
小瑞绝对有别与这里的村姑,她是村里的一枝花,长得眉清目秀,身材高挑,一副大家闺秀的风范,在小村里也是鹤立鸡群。她曾在内地上学,但却不知何故在文革开始前回到了村里,一直郁郁寡欢,自从邢凯出现后,她就渐渐被这个雷厉风行的年轻人吸引了。邢凯也早已注意到了她,在这样的偏远山村,这样脱俗女孩绝对是吸引眼球的,特别是举手投足间毫无农村女孩的粗鄙却又朴实无华,邢凯就有意无意地接近她,了解到小瑞家里只有一个年迈的母亲,父亲早已没了。于是主动承担了小瑞家里的农活,和小瑞接近的机会更多了。要说这青年男女的相互爱慕,有如灵犀一点便通,革命的正义感虽被运动烈火无限放大,却压抑不了深藏的人性,在一个晚上,小瑞彻底把身灵交给了邢凯。邢凯抚弄着小瑞的头发,看着小瑞秀红的脸埋在自己的胸膛,非常爱怜地吻着她的额头,并问起了一直压在心里的疑问,小瑞为什么放弃了在内地的学业?小瑞告诉他这件事背后的秘密,原来小瑞的父亲是国民党陶峙岳所属某部的一个营长,随陶在新疆起义投诚,却在投诚后不久经香港去了台湾,小瑞的母亲不过是个风流债的牺牲品,他带走了正房太太和孩子,毫不犹豫地抛弃了小瑞母女俩。小瑞天资聪明,虽随母亲到了偏僻的乡下,却自幼好学,并被县中学送到内地学习,谁知道县里的一个领导就是小瑞父亲的战友,他逃过了反右风暴,到底没逃过文革风暴。文革开始前就被当阶级敌人审查,为了自保,牵七连八地连带揭露了小瑞的身份,小瑞因此被学校开除回籍。而小瑞父亲的战友文革开始后更被斗的死去活来,最终吞针自杀,小瑞虽然失了学,却在文革开始后因为他的死被人遗忘了,没有进一步受到牵连。
邢凯听后却面色微变,心里充满了矛盾,没想到小瑞的背景这么深!更往深想,现在不少人或明或暗知道自己和小瑞的关系,如果万一小瑞的身份暴露,自己受到牵连,什么大好前途,什么光明未来,那不是统统歇菜了?这么一想立即感到不安,随即一个念头抑止不住地出现了。
这以后邢凯突然变得冷漠了,不再去小瑞家帮忙,小瑞是个聪明人,从邢凯的态度便意识到了什么,只是少女情窦初开,哪里能抑制中心中的思念?还在执拗地有机会给邢凯送饭送水,那邢凯只是冷冷地对待她,后面便干脆躲起了她。可怜小瑞好容易有了个甜蜜爱情的开局,却被冷酷的现实无情地击碎了。如果说这是邢凯“政治觉悟”高而产生的拙劣表现,那这种拙劣表演还远远没到头。
突然有一天,小瑞的家门口集聚了一群村民,邢凯宣布小瑞身份可疑,可能是隐藏在人民大众中的阶级敌人,并立即进行抄家,果不其然,邢凯的“警惕性”十分正确,小瑞的家里被抄出了他父亲留下的“违禁”书籍以及国民党军的军需用品,村里人一百个不相信,小瑞家竟然是国民党安插在国内的特务?随后小瑞和母亲被高调批斗,村民们庆祝村里取得了文化大革命运动的第一个大成果,可怜小瑞年迈的母亲到底没躲过这一劫,白发苍苍地跪在批斗台上,小瑞被剃了阴阳头,胸前的牌子上被划了个大大的鲜红的叉,村民们已被烧红了头脑,运动越来越刺激,小瑞一家的遭遇更使他们感到恐惧,他们狂热的背后隐藏着巨大的恐慌,却表现出释放性的愤怒来压抑这种恐慌。小瑞闭着眼,苍白的脸庞上表情安静,即使被人拽起头发,脸上被扇的鲜血淋漓,她依然是倔强地嘴巴紧闭,不发一言。在台上主持的邢凯看到这一幕心里闪出一丝悔意,他太了解小瑞了,相信她根本不会乱说,但后悔的心思一闪而过,他又慷慨激昂地发表革命演说,愤怒控诉阶级敌人的残暴。是政治高压扭曲了人心,还是人心本来如此?
小瑞母女被关进昏暗的小屋,可怜小瑞母亲哪里经得起这种羞辱折腾,当夜便死在了冷冰冰的屋里。小瑞从此终日以泪洗面,形容削瘦,邢凯却一路如沐春风,正式进入了县革委会。正当他准备大干一场的时候,一个意外的消息的传来了,小瑞怀孕了!根本不用想,这是他的孩子,邢凯闻讯一阵慌乱,小瑞的性格他非常了解,为了孩子,很有可能揭露他!如果他前面的表现已足够拙劣恶心,那他的才能远远不能局限他的进一步发挥,他要把这种卑鄙拙劣的表演进行到底。
他亲自出马回到了小村,连夜串连,他找到了一个有把柄在手的村民,提出了自己的条件。于是,小瑞的“作风”问题又出现了,这不啻是压倒她的最后一根稻草,邢凯决定不给她任何说话的机会,她彻底消失才会扫除他最后的心病,小瑞被五花大绑地押在屋内,嘴上绑着布条,却一夜哀嚎。邢凯料理完这件事没有立即返回,他要等待最后的结果。小瑞已没有了声音,他最后进了那间房,默默地看着眼前这个蓬头垢面,形同乞丐的女人,然后走上前解开了小瑞嘴上的布条。小瑞眼眶枯槁,早已没有了眼泪,看着这个曾经熟悉的男人,眼睛中闪出了一丝哀求的目光:你放过孩子吧,我什么也不会说。邢凯没说话,又系上了布条,转身出了屋子。身后是绝望的嘶嚎。
小瑞最终死在这间屋里,就是你住的那一间!老秦醉眼里溢满了泪水,老胡听的心旌起伏,连声说: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她昨晚上在我面前比划,就是一个邢字!老秦说,恶人自有恶报,文革一结束,邢凯的恶行便暴露了,被抓得那天,他嚎啕大哭,说自己罪有应得!他被迅速审判枪决了。
老胡的故事讲完了,夜也深了,司机们都唏嘘不已,我听得心里发毛,至于里面的感情成份却没有什么心得,大概的事情经过却深深地印到我的心里,我不过是在把握脉胳基础上增血添肉而已。那夜,就在我睡得深沉的时候,突然被一个人晃醒,我定睛一看是舅舅的一个同事,他对我说:尿急吗?一起出去上个厕所吧!
17楼 楼主 ccpp 2020-10-22 0:27:56 十四、盗墓惊魂(上)
盗墓的事是传自一个社会上的二流子,依这类人的品味所选择的坟墓类型可想而知,肯定不会是什么古墓,就乌鲁木齐这地方的历史而言,也不会有古墓给他盗。那个时候盗墓的情况还是非常罕见的,二流子作为一个社会混混,我相信他是混不下去了才会想到盗墓这个事情,无论如何这种事情传出去也是非常损害形象的,尽管他的形象是糟糕透顶,但在他的圈子里这事足以让他臭了。他的故事就发生在我们那里,他的目标就是家属院背靠的那些荒山上大片的,无人看守的墓地。
我不熟悉这个二流子,他在我们家属院住了几年后就消失了,据说是住了长号,关于他这个人及他的事我没听到过多少,倒是那副尊容给我留下了较深的印象:五短身材吊丧眉,一双老鼠眼透着贼光,见到女的则变换作淫兮兮的光,蒜头鼻子和酒糟烂痘相映,黄板大牙与肉腥蒜臭齐配,脸上一道从眼睑下至嘴角的刀疤为之增添些许悍气,要说这副尊容不干流氓也真对不起天地的造化。他的言谈举止流里流气,一看即是在社会上混日子的家伙,他和我同学的哥哥认识,那天我去找这个同学玩,他哥哥就在和这个二流子以及几个年轻人在喝酒。二流子喝的满脸放红光,举止更显的轻佻无礼。他讲,老子混了这么多年,怕过谁?这个地方就是我说了算。又说,我啥没干过?有啥我不敢干的?号子都进过几趟了!还说,你们出啥事了尽管找我,我出面一切搞定!同学的哥哥没说什么,其他几个年轻人有的陪着笑,有的一脸的不屑,低头哂笑,同学悄悄告诉我,他哥哥并没有请他来,他正好到这里找人,就不客气地坐定在这了。
正在这说着,就见二流子站在当间挽起袖子说,看到这是啥了吗?梅毒治好后留的疤!我玩女人的时候你们还不知道在哪凉快呢!这话要在今天某桌场合说起,绝对的是语惊四座,立时便会炸了窝。可当时谁听过这个词?那时候那些治疗什么梅毒性病尖锐湿疣,阳萎早泄举而不坚之类的性知识普及广告贴还没有出现。二流子自以为炫耀,却见众人没什么反应,有点怏怏地说:“啥事情我没遇到过,嗯?”就有人问道:“那你见过鬼吗?”这本来是句调侃的话,不想二流子一本正经地说:“鬼我还真遇到过,讲出来吓死你们!”
我和同学本来已经准备起身要走,一听这话倒不急着走了,都想听听二流子的鬼故事,那二流子捋了捋袖子,夹起一块羊头肉送到嘴里,抹了抹油呼呼的嘴,顺便看了看表,突然张目失惊地说:咋都到这个点了,老子今天还有事,先走了!说罢抬腿扬长而去。他走了,故事却依然留了下来,同学哥哥笑着说:这个怂也没胡说,他给我讲过呢。于是一幅盗墓惊魂的画卷便由此展开,一个二流子,一个窝囊废,两个社会渣滓就此也为我的故事库增添了一笔亮色。
二流子虽然久混江湖,因为没有正当职业,加上在外乱赌胡混喝酒玩女人,手头还是非常拮据的,打劫个小钱财,偷点单位上的废铜烂铁,夜里串串小家小户,一个月下来进项其实也不少,虽然成本有时会高了点,毕竟进了号子有饭吃,也少了交际的花销,体力活是重了点,也就当做发展体育运动了。但到了一九八三年,随着“严打”的开展,二流子望风而匿,一时就断了财路。那时“严打”真的非常严厉,我记得我父亲单位上的一个年轻人因为偷窃商店的财物,以盗窃国家财产罪被枪毙(那时几乎没有私营商店)。枪决那天许多同事去送行,他虽坏了事,人缘还是很好的,只是犯事的时机真正倒霉,几百块的东西就送了命。二流子没有了收入,混霸王饭是没问题的,但这样子一副丧家犬的模样怎么说也使自己的“形象”大打折扣,于是二流子整天无所事事,挖空心思盘算,不知怎么就盯上了死人财。经过踩点,周密计划,一个盗墓二人组成立了,团伙老大二流子,组员窝囊废。窝囊废是我给起的名字,他的真实名字我早忘了,不过鉴于他在盗墓故事中所起的作用,恐怕除了这三个字无可替代。
他们下手的地方就是我们家属院靠着的荒山。我前面说过山上有多处坟地,有的离家属院比较近,有些则很远,遍布在山麓上,很少有人迹光顾。那是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二人带起办事工具,趁夜色出发。在这样一个空阔荒芜的坟堆子,要说两人不害怕是假话,虽然都是江湖上混的人见多识广,这营生也的确是第一次做,胆怯比不上诱惑,为了生计,为了面子排场,哪还能计较那么多?二流子早就踩好了点,两人就在一青砖大墓处开始进入工作状态。
18楼 楼主 ccpp 2020-10-22 0:28:00 十五、盗墓惊魂(下)
新疆环境干燥,蒸发量大降雨量小,土地都比较坚硬,坟上面都是虚土,但下面却渐渐开始坚实,窝囊废撅着屁股在里面越来越吃劲,二流子叼了根烟坐在坟堆上,摸了摸火没在身上,伸手捅捅埋头挖坟的窝囊废要火,不料这一捅之下惊天动地,那窝囊废一声惨叫,电打一样从坟洞里蹦出来,就着黯淡月光,只见窝囊废脸上鲜血淋漓,神色可怖,二流子倒吸一口凉气,还未及开口,只见窝囊废手中抛过一件物事,闪避不及正中背心,接着惊觉那物事湿滑蠕动,二流子大骇这下伸手到背心去掏,没想到那东西竟然窜至后背,二流子张手舞足,惶然大叫:我的妈呀,快,快打!一件背心已被自己撕的四处漏风。要说窝囊废也还真是江湖上混出来的,略一镇定,抬起手上短锨,照着二流子的腰眼就是一个横扫千军,打的二流子当时就一佛升天,二佛涅槃,挺着腰板横倒在地,二流子咬牙从背后掏出被拍的稀碎的老鼠,恨恨地向窝囊废骂道:他娘的你是盗墓呢还是给我挖坟坑呢?窝囊废摸着被老鼠咬得鲜血淋漓的鼻子讪讪地说:是你让我打的嘛。二流子捂着腰靠坐在坟堆上,看着无辜状的窝囊废无奈咽了口唾沫,又叼起一根烟,示意窝囊废上火,窝囊废上下摸着衣兜,火柴什么时候不见了,转身打着手电朝坟洞瞧了一下,却不知丢落到哪了。二流子揉着腰发了一会愣,便让窝囊废找火,自己屈身入洞继续挖。
二流子鉴于窝囊废的教训,把手电筒放在一边开着,以防再碰到老鼠,渐渐也进入状态。窝囊废也没闲着,打着手电仔细搜索,却始终找不到火柴去向。要说这有烟无火,是世上最难忍受的事,我听过一个笑话,三个宇航员上天要在空间站生活两年,一个美国人,一个俄国人,一个中国人,每人限带物品五十公斤,美国人喜欢健身,就带了五十公斤的健身器材,俄国佬好色,就选了一个体重五十公斤的美女,中国人喜欢抽烟,就带了五十公斤上好的香烟,两年过去了,当他们返回时,人们发现美国人越发的健壮了,俄国佬则抱了一个大胖小子,中国人出现了,却是面黄肌瘦,原来守着五十公斤香烟,居然忘了带火!窝囊废越找不到,反而觉得越想吸烟,就在这时,发现了不远处隐隐约约闪动着火光,窝囊废生恐是眼花了,定睛细看,果然好像就是一堆火,歪头一想,也许是哪家坟的主人烧纸留下的暗火吧。于是壮胆走了过去,谁知道那火看着不远,就是走不到跟前,可着四周越发地阴森,窝囊废胆怯了,于是返身往回走,只走出不到几步,就发现一个烧纸盆子就在眼前!窝囊废想不明白咋回事,就着盆子点着了烟,准备走又犹豫了一下,伸手端起了火盆。犯不着每次点烟都来一趟吧!那窝囊废端着个火盆子往回就走了足有十分钟,就是找不到挖坟的地方,这下可有点慌了神,莫非是遇到了鬼打墙?这么胡乱寻思,更是惶惶然如丧家之犬,深一脚浅一脚地乱窜,嘴上更是大呼小叫。
那窝囊废正跑着,突觉脚下一软,就地一个狗啃屎,火盆子倒覆而下,接着便听脚下惨叫声顿起,唬得脸色大变!但见一人浑身烟雾缭绕,面目恐怖双手乱舞,眼见朝自己扑来,窝囊废惊惧之下飞身就是一个窝心脚!再说那二流子正入佳境,正盘算棺木差不多就要挖到了,忽然听到窝囊废的呼啸声,刚欲起身,只觉身子一沉,一片霞光从天而落!然后就是浑身火辣辣的,这下吃惊不小,一下子就窜了起来,眼见身上莫名起火,赶紧拍打,不料胸上忽地被什么东西猛击一下,当时就趴展了。他吃力地摸着胸口站起来,看着目瞪口呆的窝囊废,上去就是一个耳光:你妈的是不是要玩死老子?!窝囊废口不择言结结巴巴地解释着事情经过,二流子转念想到棺木即将挖到,这时候翻脸等于是做了半夜的无用功,便命窝囊废继续挖,自己总算是可以消停地吸支烟了。吸得正爽,便听窝囊废在洞里唤自己,心里一喜,一定是挖到棺木了!窝囊废从洞中爬出,向里面指了指,二流子看到窝囊废脸色不对,疑惑地打着手电进去,这一看之下,几近崩溃,原来这七尺地下,居然是一道水泥板子!两人面面相觑,二流子一咬牙恶狠狠地说:不下死力气,哪来活路钱?要没值钱东西哪能搞这么严实,挖!窝囊废下到洞里,手上换了铁锤,一铁锤下去,只听咚的一声闷想,水泥板上只有浅浅的一个白点,窝囊废愣了一下,正待再咂,忽听咚的一声,细想之下竟然是发自水泥板下!窝囊废顿感心寒胆战,前后俱急,屁股朝上倒退而出,二流子以为出了什么状况,一听窝囊废是要拉屎,气不打一处来,叫这个窝囊废来真正是失败!
窝囊废一泡稀屎喷然而出,顿时畅快了不少,正待寻东西揩屁股,忽听轰然一声闷响,二流子在洞里嘶声惨叫,窝囊废到洞头伸头打着手电向里面瞧,这一瞧之下便是魂飞魄散,只见那水泥板已断为两截,二流子灰头土脸地站在当间,胯下赫然是一颗完整的人头!要说他们既然敢来盗墓,对尸体早有心理准备,无奈那颗人头正在腐烂,烂蛆恶虫到处出入,显得十分的可怖,窝囊废二话不说,转身就跑,二流子趔趔趄趄连滚带爬还没跑几步脚下一滑一个屁股墩,手上粘粘呼呼不知是什么东西,爬起身来只觉一股恶臭不可挡,原来被窝囊废的一泡稀屎滑倒,顿时大怒,抄起铁锹就追窝囊废,窝囊废一边跑一边回头探望,其时天已朦朦透亮,眼见二流子神情不善,面目可憎,更是跑的一路绝尘。
这个故事令我当夜笑不可遏,同学的哥哥口才很好,讲起来绘声绘色,如同亲临一样,多少年来想起这个故事,我还是不禁一个莞尔,故事的过程完全是忠实于二流子口述,但里面自然缺不了我一番添油加醋,前后串连,自此我一想到二流子,眼前就会浮现起一个很失败的地痞流氓形象,也许他此刻还在号子里吹嘘他的往事,却绝想不到他也为我的故事增添了搞笑的一笔。
19楼 楼主 ccpp 2020-10-22 0:28:17 作者:lengziquan7880 时间:2008-11-1816:59:00
俺也说个俺遇到的真事,至今不知是人是鬼。
那时俺小学四年级,放暑假没有做暑假作业,只好等到快开学的时候拼命赶,结果一赶就赶到了半夜一点多。我当时对着窗户写,猛一抬头,看见窗户上挂着一张黄色的人脸,还有一对黄眼睛。当时我也是写作业写晕头了,脑子里还在想着题目,竟然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看了那脸半分钟低下头继续写作业,写了两题猛然反应过来了,顿时吓了一跳,再抬头一看,那脸已经不见了。我当时就吓坏了,要知道,我们家是在农村,我房间里的那个窗户是对着我们家的天井的,很小,大概有两米来高。不要说我们家天井不可能有外人进来,就算有,也不可能有那么高的人能爬到窗户上。我立刻吓得把笔一扔,关灯睡觉了。
现在还记得那件事情,确定自己没有眼花,当然,对于那张脸究竟什么模样也记不太清了,只记得绝对是黄色的。至于是人是鬼,到现在也不知道。
20楼 楼主 ccpp 2020-10-22 0:28:29 十六、同学的怪病(上)
我当兵复员后,没有分配到一个称心的工作,为了这件事家里人只好走门路托关系,请客吃饭送礼,奈何这可不是一件容易办成的事,晃了半年后我终于决定先干些什么,毕竟这样整天无所事事不是个办法。没有经过认真考虑我就盘下了一家商店,店主先是花言巧语地吹嘘他的生意如何如何地好,又唉声叹气地向我诉苦,他原来的单位效益一直不好,于是他停薪留职自己开了个商店,现在单位情况好转,要求他回去上班,否则不但要停止他50%停薪留职的薪水,还将扣留他所有的社会保障缴费,所以不得不忍痛盘了商店。他一脸诚挚恳切,加之在商店呆了半天确实有不少顾客,没有多少社会经验的我考虑接下这个店,他又进一步表示现在想盘这个店的人大有人在,因为和我说的挺投机,还是优先考虑我,不过时间不能拖的太长。看我还在犹豫,他又大度地给所盘的剩余商品打了个折,按说这么明显出格的巴结一定是有问题,我却统统忽略了,当天就办理了所有的手续,临走时他握着我的手,诚恳的脸上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好好干兄弟,一年之内没问题!
我到底明白了他的言外之意,原来临街这排小店铺将要在一年之内拆迁,而我替他补付了三年房租!这个家伙给我留的电话传呼统统查无此号,溜之大吉并从此杳无身迹。一个哑巴亏吃的我牙痒痒的,却又无可奈何,社会上到底不是部队,这些弯弯绕绕部队里哪曾见过?就当是给积累社会经验缴个学费吧。就这一年时间,就算是白劳忙也要设法挽回一些损失,我强打精神打货铺货,生意也还算过得去。没有干这营生前,怎么看都是个轻松的活计,真正接手后才知道没有坐地来钱的买卖,提货送货几天一个奔波不说,整天就守在店里就让人受不了,整天抱着个小收音机看报打哈欠,像极了赋闲在家的退休老汉。于是我时常在店门口的街铺边闲遛,就和一个街头卖烤红薯的老汉搭上了话,老汉姓文,每天拖着一个小女孩守在红薯摊,下午肚子饿的时候我都会买一个压压饥,这个小女孩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她是老文的孙女,叫静静,五六岁的年纪,穿着厚厚的老棉袄,外面罩着一件洗的发白的但又油腻肮脏的粗布花格衣服,一头剪发顶上结个红头绳,白净的脸上一双大而黑漆漆的眼睛,她时常都会到店里给我送红薯,脆生生大方的童音招人喜欢,但我又能看得出她的自卑,这排店铺旁边就是一家幼儿园,每当一个个衣着鲜亮,活蹦乱跳的小皇帝公主向接送的家长撒娇的时候,静静都紧紧地靠着爷爷,把脸藏在爷爷身后,充满羡慕和自卑的眼神看着那些活泼的小孩。我曾问老文咋不送静静入托?老文叹气告诉我了他家悲惨的遭际。
静静的父亲是一个农民工,来乌鲁木齐在建筑工地干小工好多年了,有一次失足推着水泥车从五楼工地摔下来当场身亡,静静母亲听到消息当时就晕过去了,后来去讨要工钱和抚恤金,包工头百般抵赖就是不给,可怜静静母亲一个农村来的女人哪有什么见识,又急又气竟然就一病不起,老文从农村过来,本来准备接了儿子骨灰回乡,经不住儿子工友们的劝导,就和包工头打起了官司,对这些见识少的农村人官司哪是好打的?一耗就是半年,好容易打赢了,却无法执行,包工头已不知去向了。律师转而建议告建筑单位,老文眼见回家的盘缠快朝天了还不见一分钱赔偿,总算明白过来了,果断地停止了继续打官司,却到哪里借钱回家呢?家里早没人了!老文吐了一口浓痰,眼神略有呆滞地说,没办法,只好接着儿媳妇的红薯摊过活了,哪天赚够了钱就回去。我抚着静静的头默然无语。从此我饿了就买老文的烤红薯吃,每次静静都会帮我送到商店,甜甜地笑着说:叔叔给你红薯,趁热吃呢!
有一天外面下过雪的天更是阴冷,我透着窗户没见到佝偻着身子的老文出摊,心想下雪天可能在家休息了,奇怪老文总是风雪无阻的,也就没再想。隔了几天,见老文的烤红薯摊又在冒着热烟,就出去问了一下。老文皱着眉头,脸上的皱纹像刀刻的树根一般凝固着,他告诉我有几个市容市政工作人员要求他撤了摊位,这里不让再摆摊了,说罢神色黯然。不出摊咋办哩?静静她娘那个病连床也难起来,咋活呢?我这才发觉街头原本热闹的小摊贩都消失的干干净净。我劝慰老文,他们又不是天天来,你能出摊就出摊。老文无奈何地点点头,静静守在烤红薯的大桶边冻的稀稀流流地拖着鼻涕取着暖,我给老文说了一声,领着静静到商店取暖。不一会突然听到外面吵闹场,出去一看,老文正和几个身着制服的市容管理人员理论,一个留着小胡子的人蛮横地对老文吼着:我管你能不能活,这些话少给我说,我们早就打过招呼,人家都听了你就不听?老文低声下气哈着腰说:就摆个红薯摊嘛,又不打扰别人。小胡子眼一瞪:不打扰?都像你这样弄,好好一条街成了自由市场了!不给你说那么多,快回去!老文执拗地站着不动,小胡子一声冷笑,几个制服人员再也不多说话,操起家伙把大块的雪塞到老文的红薯桶里,顿时热气蒸腾,老文气极冲一个人就推过去,那人一让,老文一头扎进了雪堆,几个人哈哈大笑,推翻了红薯桶然后扬长而去。静静从商店出来扑到雪里去拉老文,我帮老文扶好了红薯桶,红薯稀烂地散了一地,冒着香喷喷的热气。老文坐在雪堆边,失神地发着呆,我有些不忍,说老文要不我先帮你把这些东西送回去吧,有啥事以后再说。老文摇了摇头,说:他们凭啥哩,好歹有个说法嘛。我心想,找这些人到哪去要说法?我看着这凄惨的场面,心里不忍,在一边偷偷往静静的手里塞五十元钱,静静藏着手不接,说:叔叔,我们不要别人的钱,这不是我们的钱,我爷爷不让要。我惊讶地看着这个乖巧的小女孩,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真是有道理。晚上我还在想老文的事,想着想着就忽然想起了一个人,杨灿,我这个同学听说毕业后就托关系进了市政市容管理处,或许可以试一试?
21楼 楼主 ccpp 2020-10-22 0:28:39 十七、同学的怪病(下)
当晚我就向要好的同学打听了杨灿的消息,果不其然,杨灿毕业后凭着家里的关系进了市政管理处,听说混得还不错,我又要了杨灿的电话并打给了他,杨灿听说是我,很热情地问长问短,我感觉事情出奇的顺利,心里一高兴,就告诉他我有事要找他,杨灿连说没关系,老同学有事就来。第二天我告诉了老文,老文很高兴,乐得咧着嘴直感谢我,于是我约好了时间和老文一起去了市政处。杨灿正在办公室给几个人讲着什么,见我来了点头示意了一下,接着继续讲,我听了听都是和清理摊贩有关的事情,只听杨灿口气严厉地说:不管是谁,不管什么情况,决不要手软,坚决清理,这可是关系到市容市貌的大事!然后又在吩咐差事,接着散伙。杨灿笑着招呼我,老同学,坐!我给你倒茶。我忙说不要忙,杨灿还是倒了水,望了望我身旁拘谨的老文说,这是谁啊?我连忙说了情况,杨灿脸上有点难色,说要不他先出去一下,我们谈谈。老文知趣地退到了门外。杨灿坐在办公桌前,搓着手说:他是你家亲戚?我摇头。老同学啊,杨灿说,不是我不给你面子,要是你自己的事,我能帮到的我会帮你,可你这算什么事呢?明白说了,我年内就会有消息,他做了向上指的手势,你还不明白吗?这片街区就是归我管理,连脸面都不干净,人家看了还不说三道四,我还有往上的希望吗?我咽了口唾沫,眼前这个人,在班上就是个没有坏事不做的小混混,人不可貌相,混了这几年就有模有样了。再看自己,工作还没着落,不由得有点气馁,我说这个老文确实可怜,一家人就靠着他了。杨灿一阵哈哈大笑:你呀,以为自己是什么人,这社会上可怜的人多了去了,你每个都可怜去?我无语。杨灿让老文进来了,老文脸上堆着讨好地笑,递过去一支劣质烟,说杨领导抽支烟吧。杨灿板起了脸,不置可否,只看着我,我一脸尴尬地坐着。杨灿没有接烟,自己顺手从桌上烟盒里摸出一根红塔山点着,对老文说:你的情况我已经了解了,现在市里正强调市容市貌整洁的重要性,明年就要迎接文明城市的检查,这是有关全局的事,他顿了一下,觉得似乎不必要对老文说这些,于是口气略带强硬地说:现在不经允许,谁也不能乱摆摊!老文嗫嚅了一下,讷讷地说:税都照收呢,他们说没见过文件不让摆摊嘛。杨灿脸色一下阴暗了:说啥呢,啥文件?我的话就是文件!老文无可奈何地看着我,我一阵难过,却什么话也没有说。
老文并没有停止出摊,他有什么办法呢,天寒地冻的,一停了家里生计就要出问题了。一天下午,外面又响起了吵闹声,静静哭喊着爷爷,我赶紧出去,又是一地狼籍,老文躺在地上大口喘着气,几个制服凶狠地围在周围,其中一个恶声说:你有本事就出,出一次砸一次!我决定再一次找杨灿,从商店里提了些烟酒,这一次杨灿见了我没有说话,教训着一个制服队员:一个老汉都搞不定?你本事哪去了?我给你说,现在市管监察大队的队长位子好多人在盯着呢,你就这么弄,我咋给你说话,嗯?那个队员咽了口唾沫:杨处,那个老汉也真是可怜呢,真下不了手呢。杨灿冷笑了一声,那你可怜他去吧。便低头不再说话,那个队员像是鼓励自己下了决心似的,半天才说:好吧,我去办,今天就办!杨灿这才抬头笑道:这才是个话嘛,听好,要文明执法,事情要办利索,别惹啥麻烦,惹了麻烦自己担!我听了这些话,连门也没进,转身就往回走。
要说这帮人执法的效率还真是高,等我赶回去,街头已围了一群人,我心想大事不妙,隐隐听着静静哭叫声,我心急如焚,尽管心里有准备,我挤到里面,眼前的情境还是让我大吃一惊,老文一脸血蜷着身子窝在地上一动不动,静静伏在老文身上哭,头发蓬乱,显然被人揪过,烤红薯桶滚落到雪堆旁,到处都是踩得稀烂的红薯。我一腔怒火勃然而起,怒视着那几个执法队员,还没开口,就听有人操着河南口音喊:咋恁很狠哩,让不让人活了?一个执法人员瞪着他:你说啥,再说一遍?!人群一阵骚动,有人说:都是些啥人,这样作践人?还有人说:真是比流氓还不如,能下得去手!慢慢地声调越来越高,几个执法人员见情况不妙,嘴里威胁着,却都想往外处,不知是谁喊了一句:打死这群狗日的!一下子点着了火,场面顿时难以控制。
杨灿到医院去探望老文,这是为了摆脱牵连做的样子,静静像是认出了仇人一样,扑到他身上又嘶又咬,老文哆哆嗦嗦地指着杨灿说:我一家子人,一家子人咋活啊,我一直跟着你!说罢老泪纵横。老文对自己的判断是准确的,他当夜就死在了医院。杨灿也最终没能如愿再往上爬一步,一死数伤的大事情他没脱了干系,虽然没牢狱之灾,但一个处分稳稳地坐定了。几年后我和同学聊天时谈及他,同学神秘地给我说:你知道吗?那个老汉真正缠上了他!杨灿告诉过他,有一天晚上他上厕所,爬起身看见床头柜的镜子里有个人影,他以为是老婆,拉亮灯一看,老婆直挺挺地坐起身,镜子里却赫然是老文的形容!杨灿这一惊不小,然而更蹊跷事接连发生,不但在镜子里,只要一沾枕头,老文都会出现!同学摇头说:他这辈子算完了,现在天天在家,不敢见光,老婆受不了他的怪僻,离了婚,现在医生也查不出他得了啥怪病!我听到这个消息,不但没有吃惊,反而释然,胸中积郁一扫而光,十分畅快。
我记得老文死后那段时间,烤红薯摊没有出现过,因为这件大事,小摊贩们反而争得了权利,纷纷操起生业,我一直都在关心静静母女俩,想像着她们的境遇,心里闷闷不乐。不久后的一天,商店门上的铃铛响起,我看见静静走了进来,手上捧着一个热气腾腾的烤红薯,脆生生地说:叔叔,我妈妈要我给你送的红薯,她说你是好人,让我谢谢你!我探头一看,一个憔悴的农村女人,病怏怏地坐在红薯摊前,面容苍白,朝我友好地笑着,我看着犹带着泪痕,脸蛋糊着些许饭碴,黑漆漆纯净地眼睛看着我的静静,默默地把她搂在怀里,眼泪大滴大滴地落下。
22楼 楼主 ccpp 2020-10-22 0:29:48 十八、孤魂和吟(上)
我们的学校位于家属院的一个角上,前面已介绍了我生活过的家属院位于乌鲁木齐市郊,我上学的时候家属院四周环境还很荒凉,本来这里不会有学校的,可单位的学校远在市中心,公交车很少,上学非常不方便,加之我们正是人口膨胀的一代,学龄儿童激增,于是单位在家属院里设了一所子校。这本来就不是正规成立的学校,师资力量更是七拼八凑,有临时招聘的,有在正牌学校受处分下放的,有人生不遂意来此养老的,更有自己都没上过几天学凭关系混水摸鱼来讨生活的,凡此种种鱼龙混杂,教育质量可想而之。我记得我刚入学的时候,大一点的同学告诉我们一个王老师最厉害,并讲这个老师怎么样收拾学生,于是这个王老师第一天进课堂时,整个教室鸦雀无声,一个同学吓的竟然尿了裤子。还有一个马老师,此人文革悍将,据说曾揪斗过单位的党委书记,当时我并不理解这个是什么意思,只记得每次操场集合她的嗓门大的惊人,并喜欢用力挥舞手臂,悍然是个女强人。要说这些鱼虾鳖将,对付学生毫不含糊。客观地讲,我们这群学生虽然野了点,但非常好管,我们真的见识不多,我一直到高中毕业都认为自己是个乡下人,我的同学们也大都有这种感觉,说得清楚点我们就类似乡野少年,纯朴而没见过大世面。
我说过学校的老师鱼龙混杂,并不是简单的修饰,这群老师里,就真的有一条龙,他叫康培鑫,五十多岁的年龄,身材高大削瘦,戴着一付那时很少见的镏边眼镜,说起来除了身材,没觉得他有什么让人过目难忘的特征,但如果我现在再来描绘他,我给他八个字:潇洒倜傥,儒雅刚正。康老师一生际遇坎坷,父母是国民党政府的官员,解放战争后随老蒋躲至台湾,做为进步学生的康老师却受革命思想所鼓舞,毅然选择留在大陆,由于学术精湛,学术成果颇丰,深受党的重视,而立之年就身居一所重点高校的管理层,前途一片光明,正在这时,党的“百家争鸣、百花齐放”政策来了,鼓励人们畅所欲言。康老师前期并没有过多参与,他是一个聪明人,对这场运动有自己深刻的见识,只发表了几篇无关痛痒的学术性的争论,然而随着运动的发展,方向骤变,“反右”风暴骤然到来,别人都该缩头的时候,忙活着悄悄烧毁自己“罪证”的时候,康老师却站了出来,为几个蒙冤的老教授鸣不平,甚至越级上访,恳求给几个老教授一个悔过自新的机会。人心难测,世事多变,康老师岂有不知,我曾在他的家里看到过一幅字:“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我当时还问过他是什么意思,他笑着说你长大了可别往这上面钻研,这是老师随便练字写的,你们要做到不唯上,只唯实。他没救到几个老教授,学校管理层一起龌龊小人本来对康老师年纪轻轻就进管理层非常不满,更对康老师这种和运动方向相反的做法恨之如骨,几经威逼利诱,结果几个老教授倒打一耙,无中生有地给康老师捏造罪名,康老师很快便被撤销职务,并被做为“大右派”送去劳动改造,很有喜剧效果的是几个老教授最终也没能幸免,和康老师同在一处劳动改造!他们见到康老师非常羞愧,对自己的行为悔恨交集,康老师却毫不在意,对几个老教授依然礼待有加,并说:不用这样对我,你们都是我的老前辈,我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就曾读过你们的书,对我的成长很有裨益,你们老人家对国家都是很有贡献的,这次的事由不得你们,我知道你们也是身不由己,人在浪尖而已。
康老师的坎坷更因为家庭背景在文革期间达到极致,据说康老师年轻时身材极为魁梧,也没有戴眼镜,几年的劳动改造下来,心灵“净化”了没有不得而知,却因为极度的劳累落下了胃病,人变的削瘦了,在那种艰苦的环境下,康老师依然夜读不辍,因为他的人格魅力,许多人宁冒风险偷偷地给他搞到他想要的所有书,昏黄的烛光使康老师的眼睛也变得昏花了。文革一开始,康老师的磨难更加深重了,学校没有忘记改造农场上还有这一宝贵的“资反右”典型,康老师自己也曾笑着对同场改造的老右说过,自己又可以成为可以利用的资源了。对康老师的摧残是严酷的,有一次大家在议论天上飞机拖着长长的白烟时,他曾狡黠地笑着对我们说:你们坐过喷气式飞机吗?我可坐过许多次呢!那种“喷气式”使康老师的背始终有点驼,几个脱了右派帽子的老教授使尽关系办法想让康老师脱离斗争的中心,要不是这些人的努力,康老师很可能就会英年早逝,谁说人心不能变得纯净,总有一些人和事会使人心变得纯净。由于老教授们的活动,康老师被发往新疆支边,来到了这样一个荒凉陌生的环境,也远比那种风暴中心的处境好的多。我觉得最为难能可贵的是,康老师在这些苦难中并没有变得自艾自怨,他的豁达和宽容使他顽强的活了下来。而其后的解放平反运动中,他也没有欣喜若狂,当来自北京的调查组宣布平反时,他很平静,学校也派人宣布恢复他的工作,他却没有答应,调查组的人很困惑,难道你想留在这里?你到高等学府更适合,这里太委屈你了。康老师只说了四个字:有教无类。调查组的人抓耳挠腮,不知所云,只好依着他的要求让他留了下来。当地教育系统的人哪里知道这是何方神圣,把他分到了条件比较差的单位办学校,这个学校更是眼看康老师是个半百老头,直接发配到了我们这所子校。过了一年多,上边的领导才发现一个瑰宝居然流落民间底层,立即责成教育系统向上调动康老师,康老师却任凭那些人说得嗓子冒烟,也坚决不同意,于是在这们这样一个地偏人穷的小地方,在一堆鱼虾中也真的鹤立了。
康老师并没有直接教我们这一班,从我来的时候,他一直带着一个班,那个班即将毕业,因为我们的主课老师病假,他临时给我们带过一段时间课。我后来听到过初三年级那个班的学生对他的议论,一个个都是敬若神明。尽管只代了我们几个星期课,但我对他的那一段代我们的时光记忆犹新,他经常都是微笑的,对课堂纪律从不约束,因为不需要,我们都很喜欢听他的课,甚至他要我们需要大小便可以自行来去,这在当时是非常不寻常的,小学的时候,我曾亲历过一个同学就是我的同桌,因为急着拉屎,无奈上课的正是威镇全校的王老师,此君居然在包括我在内的人都毫不察觉的情况下,把屎一点点抠出来塞进书包里,由于精神不得不高度集中,我一点都没有闻到臭味,直到下课我才觉得一股臭味难当,此君没等我察纠,直接把书包从二楼窗口扔出去,我跑出去看才发现书包里原来装的是一砣砣的软黄金。即使是康老师讲课,也不能保证人人都做到精神集中,有时下午上课,有同学沉沉睡去,他却从不打扰,还示意我们不要吵醒他,但对有的精神不集中的同学,他就有其他办法了,他的粉笔头准头极佳,有时讲着课突然就手指一拈,弹出一粒粉笔头,被打中的往往正是那些开小差的同学,他会很得意的笑,然后示意那个同学把粉笔捡起来还给他,却从不另外批评,到第二个星期,就绝少有开小差的同学了。
23楼 楼主 ccpp 2020-10-22 0:30:00 十九、孤魂和吟(下)
我听到的另一件事,让我那时尚在发育的心灵受到第一次真正的感动,初三班的几个小子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和几个社会小青年偷偷翻墙进入了家属院相邻的一个化学品仓库里,本来觉得很好玩很刺激,却在小青年的胁迫下帮他们偷了许多化学试剂和试验器皿,那天正上课,几个警察进了教室,康老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把几个警察请到门口说话,他们向我这样描绘:在听警察描述事情经过时,康老师的脸色变得越来越暗,拿着课本的手不停的在颤抖,最后几乎都抖得拿不住了课本,康老师随后关上了门,和警察交涉着什么,随后警察离开了,康老师打开了门,眼睛失神地看着全班的学生,随后眼泪就哗哗地往下流,他哽咽地说:我对不起你们啊,我没教好你们,这不是你们的错,是我的责任!随后伏在讲台上大哭。同学们都惊诧了,一个个呆若木鸡,几个闯祸的小子坐不住了,都跑上前去承认错误,一个个痛哭流涕,请求老师原谅。康老师就此病倒了,那几个闯祸的小子前却探视,却吃了闭门羹,后来几个学生家长得知,纷纷带着孩子跪在康老师门前,这群小子个个哭成泪人,请求康老师原谅。这是我一生唯一见过的一个仅凭人格魅力就能深刻教化学生的老师。还有一次,康老师带着初三班的学生上山玩,我们几个低年级的也跟着去了,那时山上虽荒,雨丰时草倒也茂盛,至于昆虫更是多种多样,不像现在,搬开石头,却鲜见一个爬虫,那时随便翻起一块石头,各等各色爬虫拥然而出。同学们都在山上挖老鸹蒜(一种根部像大蒜味道很甜的植物),抓蜈蚣四脚蛇等,康老师却拿着个放大镜细细看一簇茂盛的草,仔细地翻着看,并时不时起身观察这里的地形,这里的地形的确有点奇特,整个荒山区域中,就这片地方草非常茂盛,有几个同学围在他身边也看,康老师笑着说:这可是个风水地呢。就在这时突然一个同学尖叫一声,一个蝎子赫然死叮在他手上,极度的惊恐中,康老师过来把蝎子拍了个稀烂,不一会儿这个家伙的手已经肿得老高,康老师回身又到了一簇草中间,细细地翻了翻,随手拔起几颗,放在嘴里嚼烂,敷在了那同学的虫蛰处,并一本正经地说:那可是尾毒蝎子,你千万不能乱动了,要不然毒液会到心脏!便带我们到别处走。我也被蝎子蛰过,没觉得有那么严重,路上我说:没啥关系吧,我也被蛰过呢。康老师俯脸对我偷偷一笑,做了个鬼脸,他就爱乱跑,这不就让他安静一会儿嘛。那个可怜的同学,直到回家,都还紧紧地捂着那堆没用的烂草。
由于康老师有种使人亲近的特别力量,我很喜欢接近他,并常常随同学到康老师家里玩,康老师这时都会很高兴,他的夫人是一个乡下女人,也很随和,我们一来就会给我们端上来一些零食,康老师有时会摇头晃脑地给我们咏一段诗歌,大部分我都不记得了,只觉得抑扬顿挫、平平仄仄的听着极为悦耳。有一首却经常会听到他吟,我不知其义,却熟识其音,后来我才知道这是《诗经》中的一段:彼黍离离,彼稷之苗。行迈靡靡,中心摇摇。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彼黍离离,彼稷之穗。行迈靡靡,中心如醉。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彼黍离离,彼稷之实。行迈靡靡,中心如噎。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那个夏天是个快乐的夏天,我们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快乐的暑假,因为康老师在那一年的冬天去逝了。
我后来才知道事情的首尾。我们的子校是所临时建筑,因为学生多,临时加盖了一层,那个时候房屋建的还是比较牢固的,但毕竟是临时建筑,时间长了,墙上出现了许多裂缝,康老师多次反映了情况,但答复总是没钱修,康老师不得已,每次一下雨就带着学生在外面锻炼,美其名曰野蛮体魄。有一次校长把康老师叫进了办公室,告诉他教育系统的领导要来视察子校,校长搓着手为难的说:这可是次机会啊,你的情况领导是知道的,你出面说说话也许能解决一些问题呢。校长知道康老师从不喝酒,也从不陪同领导,但康老师却一口答应了。酒桌上领导们喝的很高兴,谈天说地,也说了教学质量的事情,康老师几次谈到教室的危险情况,都被有意无意岔开了,有说经费困难,有说艰苦奋斗,就是绝口不提学校重建问题。校长看风头不顺,也就不再跟着说了。眼看酒过三巡,时间不多了,康老师坐不住了,他起身敬酒,他对领导说:你们可能不知道我,我叫康培鑫,这次领导们能到学校来视察,我感到十分感动,相信领导们是本着重视教育,提高教育质量的热忱来我校视察的,在这里我要郑重提个请求,这所学校现在已是危房,请求领导们能拨款重建!康培鑫是谁?几个领导互相问着,康老师随即便说出了自己的经历,这些经历他在这所学校这几年从没人听他说起过。几个领导似乎想起了什么,也对康老师的经历有些动容,毕竟都是文革中过来的人,起来的人都是曾经被压着的人,大家都是同道,这就是康老师的算盘,同道就会有同情。但就这么答应,似乎又有点不快,不知是谁提议,几个领导大声叫好,只要康老师喝下一瓶酒,立马就批!一个领导兴奋地说,都是下放过的,酒量不会差吧?康老师哈哈大笑,举起一瓶酒一饮而尽,谁也没见过康老师喝酒,校长知道康老师根本不会喝酒,要起身劝,却被几个领导拦住。康老师当夜就死于心脏衰竭,而学校重建的方案很快被批准了。康培鑫曾经再有什么经历,也没有人在乎了,即使他用他的命换来一所学校,他的死对某些人来说只是一场意外。他的学生们却撕心裂肺地堵着康老师的家门不让尸体出殡,那只是一群中学生,却敢掀翻校长的办公桌!
康老师被葬在了他曾经夸奖过的那片风水宝地,下葬那天,没人通知,他教过的学生,即使只是代过课的,都自发的来了,他教过的学生们纷纷跪在最前面,我也在后面跟着,我再一次听到他的学生们背诵的那首诗,不知道哪个学生叫到,我听到康老师的声音了!他也在念呢!哭声顿起,好像是集体的感染,我好像真的听到了康老师的声音,好像他真的在和我们一起吟唱:彼黍离离,彼稷之苗。行迈靡靡,中心摇摇。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彼黍离离,彼稷之穗。行迈靡靡,中心如醉。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彼黍离离,彼稷之实。行迈靡靡,中心如噎。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我现在还能清晰地回忆那段场景,空旷的荒山中,悲伤欲绝的气息四溢。
能遇到康培鑫老师是我一生的幸运,我一生中已经并将还会遇到很多人,但我想康培鑫老师已经对我的成长有了很深的影响,我越是读书,越是不自觉地联系到康老师的人品言行,我在做事的时候也会联想到康老师会怎么做,我很清楚同事对我的评价,好听的是为人实在,做事不张扬,隐讳一些的是憨直,太老实,至于不好听的,就是不聪明,不会变通,甚至是蠢笨。我坦然受之,对我来说,能做到康培鑫老师的百分之一,我这生就算真正对得起自己,康老师,我一生谨记:不唯上,只唯实。
24楼 楼主 ccpp 2020-10-22 0:30:18 二十、岔路口
就在二十多年前,那是个尘封不久,回忆起来还有些迷茫年代,那个时代的我还不知道什么以经济建设为中心,改革开放等国策,但这个饱受磨难古老大国已经开始缓慢而坚定地转变航向。我的记忆中是模糊的喇叭裤、蛤蟆镜、大波浪头,然后是比较清晰的黄大裆、军帽、鎯头鞋。我见证了满垃圾堆里都有的毛像章从泛滥到突然的消失,粘有大便的革命画册散落在某个角落,工厂里大墙上还依然新鲜的革命口号。以及,印象中最深刻的,大家傍晚都聚在院里吃饭,饭后大人们聚在一起聊天,小孩们成群的嬉戏疯跑,还有在火热夏天的晚上,伴着习习的清风,听到的司机口中的鬼故事......
还是个无忧无虑的晚上,疯到了快午夜,我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家,路上还在盘算着怎么应付可能恼怒的母亲,快走到我们那栋筒子楼了,我才知道担心是多余的,在楼下摇曳的灯光下,几个大人还在摇着扇子聊天,我一眼看到父母也在期间,顿时放松了心情,本想找个暗处溜身而过,见他们似乎都很专注的听着一个李姓师傅在讲些什么,于是也站住了身,听了起来。这一听,也跟着进去了。
李师傅是跑南疆线的,好像是喀什还是阿图什,反正基本一跑就是十天半个月的,那时也没有个准时,完全看车况路况,好了十天,差了半个月甚至快一个月的也有,而且就一个人对付着跑,累了就休息,这个李师傅呢,属于那种顾家的,就喜欢赶夜路,新疆多大啊,那时也就几百万人,南疆尤其人少,你要赶夜路,就要有思想准备,跑个上百公里见不上一个人毛那是常事,特别在戈壁滩,别说人了,连个有生命的东西都别想碰到。而这个李师傅的诡异之旅,正是从夜路赶出来的。
在阿克苏卸下了人后,车上已经放空了,这时天才刚刚摸黑,李师傅犹豫是走还是住,之所以犹豫,是因为如果赶夜路可能要走一夜,中间没有地方休息,但如果能坚持到第二天,则行程会节约出两天来,反正到达喀什也是白天,肯定要休整一天,正好睡觉,权衡再三,李师傅决定走夜路,而这次的选择,差点是一条不归路。伴着马达的声响,李师傅进入一种麻木的状态,无尽的黑暗,单调的灯光,令人昏昏欲睡的马达轰鸣。到凌晨四点多时,李师傅有些招不住了,而且非常的悔恨,倒也不是因为走夜路,而是这趟车子居然放空了,阿克苏没上一个人,空落落的车厢,茫茫的戈壁,让他有点孤单,开始的时候,时不时还有个会车,让他感觉到人的存在,到了凌晨以后,鲜有会车,到了这个点,更是赤野千里,就他一个生物了。我可以想像李师傅的这种感觉,即便是到现在我也没走过夜路,连熬夜也鲜有过,但我可以感受到那种极为疲惫的感觉,就像李师傅那样,脚踩在油门上,意识游离于梦境与现实之间。
突然,前方的灯光出了异样,好像离开了路面,李师傅似乎有些清醒了,经验告诉他前方不是急转弯,就是出现了岔路。他在这条路上跑了快十年了,而在此时此刻,他居然没有觉察到异样,这里根本不可能出现转弯或岔路!他所做的是减慢了速度,然后黑寂的路面旁边,出现了他潜意识中想要出现的东西,一个人!李师傅说到这里,脸上变得严肃,他说他到现在也搞不明白自己当时处在的状态,不可能的时间,不可能的地点,不可能的东西,而自己没有反应。李师傅把车刹的很慢,探出头去大声问:老乡!走喀什哪条道?那个人在路边,背对着他没有回头,依稀中李师傅见他往左边挥了挥手,李师傅说了声谢谢,一脚油门上了左边的路。这脚油门后,李师傅彻底就进入了混沌状态,等他再次清醒时,不在路面上,不在喀什,而在乌鲁木齐一家医院的病床上,已是一个星期以后的事了。探望他的领导和同事们说他的命大,冲下路面后车子发生侧翻,掉下了十米多深的涵洞桥,而李师傅则在车子侧翻时被甩出车门,饶是命大,也甩了个骨折加脑震荡,如果人也掉下去,看车辆受损情况可以判断人断无再生的可能。李师傅说,从那以后,也不是绝对再不跑夜路,而是能不跑就不跑,至于那天那件离奇事件,李师傅倒是说了句颇有老庄意境的话:不知是在梦里开车,还是开车开到梦里...
我听的入神,至此才发现自己站在黑凄凄的楼边,一阵寒意袭来,定了定神,正准备溜回去,忽听身后有响声,未及回头,突然感觉肩头上落了一只湿滑温软之物,顿时一声惨叫,彻底释放了恐惧,回头定睛一看,隔壁老二可能刚撒完尿,手提裤带被我的一声惨叫吓得脸色发白,呆在当场。
25楼 楼主 ccpp 2020-10-22 0:30:28 二十一、副驾驶座的神秘事件
我小时常跟着出车,一到暑假,我就迫不及待地跟着叔叔跑长途,当时他所在的车队一直都跑乌伊线,尽管同样的风景已经看过许多遍了,但我就是喜欢那种感觉,引擎的轰鸣,无边的戈壁,险峻的果子沟山路,清澈的赛里木湖,甚至有些刺鼻消毒水味的旅店被褥,它形成了我儿时的许多回忆,这其中,也少不了一幕幕血腥的车祸场面,几乎每一趟,我都可以遇见这样的车祸,各种惨烈的情景都见识过,不过似乎并没有对我幼小的心灵造成什么不良影响,我当时以为这也是跑长途车的一部分,如果哪趟没遇到车祸,倒是有点不对劲了,或许我当时心灵就已经扭曲了?不过从我比较憨直、富有同情心的现状来看,并没有发展成为嗜血变态人的迹象。唯一对我有重大影响的,就是配合一些离奇车祸而流传的鬼故事。
在我们家属院,就在离我家不远的一栋平房的头一家,是一户王姓山东人家,他家有好几个小孩,都很干净活泼,虽然我没太多接触过,但因为常见,而且身材高大的王师傅见人都是笑呵呵的,也给我留下了比较好的印象,最深的印象就是他家的小孩穿着整齐,特别干净,之所以强调这点,是因为那个年代一家都有几个小孩,到处疯跑,穿着整洁,面目白皙的小孩是很少的,拖着鼻涕,衣服凌乱,晒的象刚果人的小孩却是常态。就是这么一户幸福的人家,却惨遭变故,而且是连续两起,让人扼腕叹息,深感沉痛。
那是一个炎热的暑期,一户和我怀有同样快乐心情的小孩也上路了,王师傅带上了他家三个小孩,上了乌伊线。后面的事我不想做太多的铺垫,路上王师傅遭遇了紧急情况,一个高强度的紧急刹车,坐在驾驶室里的三个小孩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向前撞碎挡风玻璃飞了出去,王师傅本人虽然没有飞出车去,但在猛烈的撞击下昏厥了过去。三个小孩,两个当场撞击在前车上成了肉泥,一个小孩因为离前挡风玻璃较远,前甩的劲道没那么强烈,但摔落在柏油路上,据说鲜血从口鼻喷的很高,如果说还有什么是幸运的,就是这个小孩留下了完整的尸体。一路上的欢声笑语噶然而止,三个快乐的生命突然之间陨落,一个幸福的家庭瞬间滑入了黑暗的深渊。
际遇如此悲惨,却还是抗不住生活的脚步,孩子的母亲闻讯直接瘫软在地上,我相信了伍子胥一夜之间白头故事,尽管这个让人深感同情的女人可能不是一夜白头的,但我仅仅几天后见到她就大吃一惊,一个不久之前豪爽的山东女人头发已然花白,目光迟滞,听说开始这个女人一见别人家的小孩就泪流不止,后来再见到小孩,空洞的眼神里没有任何内容,此后就疯了,小孩成群在她身后戏弄她,往她身上泼脏物,这都是后话了,我今天回想起那个女人,那个家庭,都会想,如果真有什么因果轮回,是什么让上天如此残酷无情的报复,制造这样惨绝人寰人间悲剧,那么上天也是该被诛杀的。
王师傅遭此变故,虽然没有象女人一样疯了,从此精神也萎迷不起了,我说了,际遇再悲惨,生活也是要继续的,不过王师傅这种精神状态,单位显然是深为忧虑的,本来要调他其他岗位,但王师傅一一回绝,坚持要继续跑车,以我现在的理解,大概是想逃避什么,远离人群吧。但单位还是不放心的,给他配了一个徒弟,有了这个徒弟,才有了这个鬼故事,这个让人有点如梗在喉,一种酸热的感觉冲击着胸前的鬼故事。王师傅的徒弟叫什么我不知道,后面听人叫他嘎弟,他完整的说过王师傅出事的全过程,我听过。嘎弟说,他是不愿意和王师傅一起跑车的,他很担心王师傅会一把方向把车开到山沟里去,但王师傅似乎没有分神,还是和以前一样的稳当,嘎弟跟了几趟后才放下心来,他说王师傅在路上连一句话都没说过,包括到旅店吃饭休息,都是谁也不理,嘎弟也很理解,也不主动找话说,有时换开的时候,王师傅就停下来,嘎弟也很识趣的接手。
那是一个傍晚,天有些沙沙黑了,再过个把小时就到旅店了,嘎弟很放松的坐在副驾驶座上,有些昏昏欲睡,就在这时,王师傅突然说话了:小虎子,坐好了!你们两个别闹了!嘎弟一个冷战激凌一下就坐起来了,小虎子正是王师傅的小儿子的名字,嘎弟看着王师傅,只见王师傅好久没有了表情的脸上露出了慈祥柔和的笑容,眼神透着慈爱的光,嘎弟却感觉到浑身发冷,心都快跳出了腔子,他刚叫了一声王师傅,突然一声急刹车,两眼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王师傅终于解脱了,和孩子在另一个世界团聚了,比他的女人要幸运。嘎弟折了三根肋骨,头上缝了二十多针,听说嘎弟醒来后告诉身边的人,王师傅出事的地方,正是前次出事的地方,一米都不差!